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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他的手更紧几分,师徒俩皆不急不躁地对峙片刻。程透打定主意今晚要撬开他的嘴,故意不逼太紧,等程显听明显暗暗放松以为蒙混过关时,程透慢悠悠道:“师父记得两年前在城外时,你曾帮一个叫做君率贤的女人接过腿,我记得当时她说过……她不是脱臼,是骨折。” 青年嘴角噙着笑意,眼光却十分锐利,“师父知道的,我不会记错。” 程显听冷汗都差点下来了,躲躲闪闪思虑着对策。他已经知道了徒弟到底要跟他说什么,也对,这些年来他没在他眼前隐藏过太多,只因为觉得没必要,毕竟等小徒弟名义上的修为与自己持平时,还不知要过多少年呢。 倒霉师父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小崽子年仅十八,就被逼得修炼到了元神境界。这让他实在不知该喜该忧。 “我如今也是元神修士,什么是能做到的,什么不能的,总归是清楚的。”拿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支起下巴,青年修长光洁的颈子颇为夺目。他闲散的样子像条美丽的蛇,好似随时会一跃而起取人性命。“师父这手艺,开家医馆也能抢空药师的生意了。” 程显听不舒服地往后缩了缩,打哈哈道:“巧合,都是巧合。” “以前我从不过问师父太多。”程透笑容稍敛,目光游离向外,似在回忆,“陆厢说白色的雄狮也不敢正视你的灵魂,我是真的有点好奇。” “说完了吗?”程显听不管不顾,自行打断了程透,他生怕他还有后路逼问自己,打算趁还有余地时力挽狂澜。 青年长得飞快,五官早已退却少年气质,愈发成熟起来。他们看着也愈发不像师徒,而像师兄弟了。程显听凝视着他时,眼睑是微微垂下的,说不上是迷离还是漫不经心。程透打量着浑身谜团的师父,却见他举着自己的手贴在唇角,飞快地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程透脑袋里一炸,逃也似地抽回手,说话时脸颊都飞上了红霞,质问道:“你干嘛!” 罪魁祸首程显听没羞没躁地也撑头趴在桌上,哀戚戚地长叹口气,“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都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非要问,我都不知从何说起。” 他懒散地抬目瞥了眼徒弟,一开口又是句水进滚油般的话,让屋内瞬间炸开锅来。“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罢,你从小预感就挺准的,我还真不是人。” 青年眼仁儿先是猛缩一下,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就承认了,随即又莫名有点“果然如此”的平静。毕竟,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他已经反反复复做了这么多年,不算意外。他家师父连带着整个伽弥山都来路不明,是人的可能实在是非常低。 “那、那你是个……”程透愣生生把“东西”俩字又吞回去,半天没想出来合适的措辞,眨巴着眼收声了。 “不告诉你。”程显听却不再多言,他看青年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忽然来劲儿,凑近过去调笑说,“怎么,多年猜测成真,害怕师父啦?” 心情复杂地推开程显听的脑袋,程透沉声道:“不,该怎么说呢……我反而安心了。” “傻子。”估摸着差不多了,程显听手疾眼快地暗灭油灯,打了个哈欠,“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他迈出去几步没见程透跟上来,刚旋身过去,听见还坐在桌前的青年叫住他道:“师父。” 程显听低低恩一声,黑暗里他看青年的模样其实很清楚,真是出落成好一个绝尘俊雅的男人了啊。 “不是人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了?” 程显听听罢,先是一笑,他心尖儿上又暖又酸涩,无言半晌,终是重重叹了口气,柔声道:“为你,师父怎么敢轻易死掉啊。” 这回温的夜里,月光顺着窗棂铺满地上,程显听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他有点后悔今天把持不住亲了程透的手背,脑袋一热的冲动就是最振聋发聩的警钟,程掌门翻身背对徒弟,闭上眼睛暗想,该把塌掉的那半边房子修好了。 睡到半夜时,程显听感到有人把自己不由分说地脸朝下按倒在床榻上,手脚麻利地去扒他的里衣,掌门直觉后背一凉,迷迷糊糊地嘶了口气,怒道:“小兔崽子!你折腾什么!” “让我看看你后背上那个东西!”程透比他更急,按住他肩膀呵道。程显听登时清醒过来,一手捂住脊椎中间就要翻身,大惊失色,“兔崽子反了你了!趁我猝不及防呢是吧!” “别乱动!”青年一手掰住他胳膊往后扭,拿手肘抵在他腰上。程大掌门气急,拼命挣扎说:“小混球!松手!不让你看!” 程透厉声道:“你心虚什么!” 这一喊,程显听动作一停,似乎觉得气数已尽,他也不再挣扎,任由徒弟掰开那只手查看起他后背如同小环般扣在脊梁骨上的刺青来。墨色的符文妖冶诡秘,好似牢牢扣死在那根脊椎上,程透泄愤般猛地伸手一按,程显听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嘶出声来。 “根本不是沾水疼,是一直都疼,沾水只是更疼,对吧?”青年钳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同刺青样死死握紧,程显听把脸埋进枕头里装死,无论如何也不吭声。程透脱离似松开制住他的姿势,眼紧盯着那闻所未闻的符文。 他的指尖儿好像想要再去触碰刺青,又生怕弄疼了师父,只敢浅浅沿着边缘滑过,颤声道:“师父猜我刚刚梦到了什么?” 程显听侧过头向外不看徒弟,压低嗓子唤道:“程小蛇……”。 程透置若罔闻,兀自说:“我梦到了她魂散前的样子,我原以为那是她自行设置的。我在金光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符文——” 程显听闭上眼深吸口气。 “和你背上的这个是同一种。” 程显听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系好自己的里衣,便听见程透缓缓一笑,说道:“师父巧舌如簧,想不想为我解释一番。” 呼吸几次平复心绪,程显听发现种种情绪翻腾过,最后留下的只是种危机感,他在害怕。 巧舌如簧的人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勉强地笑笑,哑着嗓子说:“这种文字在九州并没有流传开,你没见过也在情理之中,若是见过,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他伸手想把程透鬓侧垂下的那缕碎发拢回耳后,那缕头发他终究是没还给他,像冷酷无情地拆散着什么。程透毫不留情地闪身躲过,冷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