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collection(25)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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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 ——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 四肢被锁住,一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 穿衣服的记忆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 肚子里那家伙已经六个月了。 只有这时候,才不用担心被一群人轮番侵犯。 好想回家。 好想死。 身体好热。 是因为那种药。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铃谷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再看旁边,熊野还是安详地躺着,一缕银丝从嘴角流到了枕头上。 从床上滑下来,铃谷一瘸一拐的进了卫生间。 左腿已经麻的没知觉了。 刚一进门,她就捂住嘴趴到了水池边。 胃里的东西早就消化光了,然而还是一个劲的在往上顶。 眼泪流了下来。 铃谷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因为条件反射还是真的想哭。 “好啦,提——督——让我出击啦,真是的!” “别晃我……让我趴着睡会儿……我可是个还在静养的伤员啊……” 天海趴在办公桌上,铃谷站在一边,双手抓着他肩膀使劲摇着。 “让人家出击啦!你不同意我就不让你睡觉!” “好好好,你去就行,别摇了。”天海道,“拿着这个……” 抽屉里摸了两下,把一个东西塞到了铃谷手里。 “……面巾纸?”双手拿着天海给她的东西,铃谷有点诧异。 “抱歉,睡迷煳了。这是正牌货。” 天海抬起身子,找出一张图纸,折迭一下递给了铃谷。 “嘿嘿~谢啦。” 在天海脸颊上亲了一下,铃谷步履轻快的出了房门。 坐回原处,天海把头搁到了椅背上。 他其实并不想睡觉。 只是想蒙混过关,但似乎也没成功。 水无痕推门走了进来。 “这么装有意思么?你的伤都好一个星期了。” “早知道没球用我就不装了。”天海还是看着天花板。 “这么兴高采烈的出去,你就放心?” “不放心啊?”天海道,“我就cao了……这样,伙计,要不你帮我一忙?” 铃谷,熊野,滨风,萨拉,瑞鹤,川内。 据天海说,这叫镇守府问题儿童舰队。 南方海域屠杀深海补给船,这事铃谷没少干。 在镇守府憋了几个月,就算是这么简单的任务,她觉得也足够散散心了。 更何况熊野她们还都在这儿,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前面那些装甲空母鬼之类根本不足为惧。 ——但有些奇怪。 平时那些家伙有驱逐舰护航,现在却没了。 “嘛……还真是不堪一击。哥哥这家伙也太小心了。”瑞鹤转了一下长弓。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各位还是小心为上。”滨风检查着电探,“毕竟突发情况总是不可避免。” 铃谷知道她说的突发情况是指什么,但她聪明的没说出来。 “好了各位,我们今天要确保肃清那些家伙,还是不要耽搁太多时间了。”萨拉道。 “好好好~萨拉啊,你这样说话不累吗?”铃谷笑了笑,“还有川内,别打瞌睡了。” “这可是白天啊……”川内揉着眼睛。 “等等……铃谷。”熊野突然拉了拉铃谷的衣角。 “嗯?怎么了?” “瑞云观测到了些东西……在航线之外。有人被几只驱逐舰包围了。” 不管是谁,被深海栖舰包围都不是好事。 必须救他,这是铃谷的判断。 然而真实情况有点超出她预料。 被包围的只有一个人。 是个十二三岁的绿发小姑娘。 一身银白紧身衣,穿着对自己来说似乎太大的舰装,但那动作敏捷度完全不亚于夕立之类的精英驱逐舰。 舰队开火了。 仅仅是驱逐舰,并不是她们的对手。 至于那个奇怪的舰娘,铃谷还想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结果问好的话还没说出来,她就被熊野按倒了。 一发炮弹从她刚才头的位置飞了过去。 再看那小姑娘,已经反方向跑远了。 川内什么都没说,整个人疾射而出。 她本来就是铃谷在镇守府中见过最快的人之一。 五分钟不到,她就拧着胳膊把那小女孩抓了回来。 见面不由分说开火,这行为实在可疑。 但川内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看到小女孩的脸之后,铃谷理解了她。 这分明就是小一号的自己。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舰娘被制造出来就固定了外表年龄,不存在什么变化的情况。 而且这舰装也太奇怪了。 银色涂装,极简化的引擎背包,以及隐藏在护腕中的缩小主炮。 这绝不是她们能理解的技术。 铃谷感觉自己在出汗。 她希望那只是个噩梦。 然而在同一片海域,出现了幼年的自己。 她想认为那是个噩梦。 但是那家伙站在这儿,由不得她视而不见。 看到不远处有座孤岛,铃谷暗下了决心。 “把她交给我,我……有点什么要问问她。” “铃谷……我也去。”熊野道。 “不,不行……必须是这样……必须是我。” “绝不可以,这太危险了。”滨风道。 “求你们……相信我。”铃谷看着其他人,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嘛……那你就去吧。”瑞鹤道,“毕竟也是改二了嘛~” “那就谢谢了~” 随便的一挥手,铃谷拉着小女孩向孤岛驶去。 岛上只有石头,以及一棵快枯死的椰子树。 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铃谷盘腿坐下。 “你长得跟我好像啊。” 小女孩斜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也许我们真的有点什么关系……没有也是有可能的。” 无言。 “不过呢……” 铃谷还没想好下面说什么,肚子就是一痛。 肝髒的位置刺了把匕首,而那是小女孩握着的。 “对敌人说这么多话是会死的,大婶!” 那一瞬间,铃谷连呼吸都做不到。 全身的肌rou都绷紧了,然而却动不了。 肚子上鑽心的疼。 而那个小女孩已经跳上了海面。 ——抱歉,各位。 是我太傻,你们才是对的—— 还没来得及悔恨,铃谷面前就刮过一阵漆黑的飓风。 小女孩倒飞了出去,后背撞上了椰子树。 一缕猩红从嘴角流了下来。 再看旁边,水无痕正站在不远处。 “人家饶你性命,你却反下毒手……我不介意卑鄙无耻的手段,可我怎么就看你那么不爽呢?” “铃谷!” 看到情况不对,熊野个冲了过来。 现在的情况大概能用群情激奋来形容。 铃谷身上刺了把刀,旁边口角淌血的小女孩被水无痕用剑指着。 至于是谁干的,不是很难理解。 “果然……你们这些堕落的舰娘果然勾结了深海栖舰!”小女孩死盯着她们,左手炮口又举了起来。 “深海栖舰?你说我?”水无痕笑道,“看起来你也是舰娘对吧……” 银光连闪。 小女孩手腕脚腕都绽出了极小的血花。 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好疼!……” “我可不讲什么人道公约。先挑了你手脚筋,再敢乱动一下,我就卸你四肢。”水无痕道。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滨风已经坐在了水里,一只手捂着嘴,瞳孔缩小了一圈,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水手服的衣领都滑到了一边。 瑞鹤狠狠用胳膊肘给了水无痕一下。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你啊……”压低声音,瑞鹤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水无痕。 “……还有这种cao作?” 血已经浸透了衬衫,从外套渗了出来。 铃谷死死咬着牙,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淌着。 “不要拔,否则可能加剧失血。” 看熊野的手伸向刀柄,川内一下按住了她。 “应该马上入渠……但这样还能坚持到回镇守府么……”熊野咬着下嘴唇。 “那最近的港口呢?”水无痕问道。 “是林加港。”瑞鹤道,“变更航线,我们去那儿。” “没有异议。”萨拉道,“但是……” “带上这个熊孩子,我相信天海绝对会感兴趣。”水无痕道。 “他才不会感兴趣呢。”瑞鹤道。 “想哪去了?跟你哥学点好的。” 走到还在颤抖的滨风面前,水无痕俯下身子。 “抱歉,是我不知道……别担心,再碰上那种人,我活撕了他。” 滨风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是在看着水无痕双眼。 “嗯。” “那些人早就死了,不要把自己吓死。”水无痕道,“剩下来就是……等等!” 两步上前,照着小女孩喉咙就是一记手刀。 扶住她的头,水无痕把她领口一个扣子扯了下来。 “有人能逆向监听无线电么?” “我的装备可以。”萨拉道。 找出她的联络人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不过现在最该做的是把铃谷送去治疗。 熊野和川内两人扶着铃谷,小女孩被水无痕横抱着,一行人向林加港急行军而去。 水无痕似乎不太适应舰娘的最大航速,眯着眼睛抵御着海风。 “我不太明白……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瑞鹤问道。 “这事儿得问你哥。”水无痕摇了摇头,“几千年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 水无痕的脸和天海不到十厘米。 对视了几分钟,他后退了两步,一圈一圈的在办公室走着。 “你这驴拉磨呢?行了啊,我都让你转晕了。”天海道。 “可以啊,天海,你小子太可以了。”水无痕道,“得亏我不是人,不然早晚让你气出心髒病。” “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至于么?”水无痕绕了回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堂堂多元宇宙的意志,整天就为了你跑腿?!要点脸行么?” “伙计,我倒是想自己去,这不走不开么。再说铃谷滨风那几个孩子我又不太放心。” “哦,慷他人之慨,你关心她们,我就得给你当保姆?你小子巨婴吧?” “嘛……难说。” “你……” 一下揪着天海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水无痕的拳头似乎马上就要揍下去。 想了想,又把他扔回了椅子里。 “让我去也行……把那个叫萨拉托加的姑娘给我编进队伍去。” “哎哟喂,这是大神动了凡心啦?……兄弟!有话好说!” “谁跟你是兄弟!” 水无痕一把抄起烟盒和打火机,抽出十根烟一口气点着了。 接着捏开天海的嘴,一下全塞了进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天海整张脸都呛绿了,十根烟全掉了出来,跪在地上像绝症一般咳嗽。 …… 林加港。 在本土之外设军事基地,意义不外乎那么几种。 而这里对应的是保护。 当然,那不是无偿的。 各种名目的款项,对天海来说都叫保护费。 听见瑞鹤的彙报,他时间就申请了一架飞机送他来林加。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丽奈和白木也跟着来了。 “我们家姑娘出事,你俩来凑什么热闹啊?” “别国抓了我们的舰娘做实验,核心资料得搞回来,这跟我们脱不开干系吧?”丽奈喝了口果汁。 “那你干嘛亲自来?” “没办法,她又手痒了。”白木道。 “所以一会儿协调工作就交给你了。”丽奈道,“军衔高就这点不好……有的事你想自己干都不行。整天看水无痕在前面顶着,我都眼红。” “你别跟他比行么……行了行了,到了。”天海解开了安全带。 等看到铃谷的样子,天海差点一枪崩了那个小女孩。 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除了水无痕。 “这事儿老子还没忘呢……当初铃谷说的,那些人把她当了生育机器……妈的,这就是那三个孩子之一了?” “有可能。”水无痕道,“小家伙孤军作战,这么长时间不联络,想必放她出来的地方等急了。” “等急了最好。”天海深吸了口气。 他眼中已经充满了冷酷和决绝。 “你真想这么干?”水无痕道。 “没错……把这群畜生都扔到海里喂鱼,再把那些研究资料都搞回来,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天海的眼睛在另外五位舰娘脸上扫了一遍。 她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被挑断手脚筋的小女孩五花大绑着躺在床上。 虽然理论上绳子是不必要的,但以防万一还是用上了。 一盏强聚光灯照在了小女孩脸上。 然后是个男人的声音。 “好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们就不保证会做什么了。说吧,你叫什么,所属的镇守府呢?” 白光打在小女孩脸上,映出来的只有不屑。 “我叫一号!你们这些背叛人类勾结深海栖舰的家伙早晚会遭报应的!” “这里是海鹫,一号,请回答,一号……” 听着监听记录,天海撇了撇嘴。 “这起名字能再没品点么?” “你还管这叫名字么?”水无痕道,“再说了,叫一号二号三号就是没品,什么EinsZweiDrei听着就很帅气?得了吧,有什么区别,你听得懂和听不懂罢了。” “也有道理。”天海喝了口面前杯子里的东西,“尝尝呗,当地特产,人屎咖啡。” 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海的裤子湿透了。 旁边白木也在喝,听见这话直接喷了出来。 “有完没完了你?”白木拿餐巾纸擦着嘴,“人屎咖啡像话吗?” “那你说呢?” “这叫猫屎咖啡……” “有什么区别?” “怎么到了你这儿什么都没区别啊?”水无痕在天海胸口一锤,“区别是有……我不想虐待动物,可我真想掐死你。” “行了行了,你们三个别说相声了。”丽奈推门走了进来,“谈妥了,他们负责装备支援,然后我们杀进去。” “你真去啊?”天海又喝了口咖啡。 “军衔再高,对我们来说能拼得过那帮老头子么?”丽奈道,“真的,说是指挥官,真让你上阵当特种兵,也没办法……老头子们想的可没那么单纯,不然当初参加秘密武器计划的我们为什么要花一半多的时间学习对人作战?” “也没说错……白木你怎么看?”天海道。 “丽奈都说了……我负责那些面子上的工作。再说我也不是擅长正面作战的人。” “那就简单了,动手吧。”天海道,“几年前我就想把这帮王八蛋给宰了。” 机场被探照灯照的如同白昼。 虫子还在附近的草丛里鸣唱着。 但是等它们唱完,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无线电逆向监听完成,作战计划就是这样。meimei,你们先去,确保航路安全,然后我们空降过去……”天海道。 “我有异议。”水无痕道,“我和她们一起去,给你们清开路。” “那就这么办吧。”丽奈道,“从卫星照片来看,那个坐标位置被干扰了,大概是隐形装置一类的东西,所以具体降落位置需要你们rou眼观测。” “那就是黑科技斗不过。”水无痕道,“不废话了,行动。宰了他们。” “等等!” 所有人都回头了。 是铃谷。 用了高速修复材,恢复的情况十分可观。 但是肚子上还缠着绷带。 “等等,铃谷……” “好好养着别折腾行不行?” 熊野和天海同时开了口。 “抱歉,提督,熊野……我要去。” “你不怕死?”水无痕道。 “我要结束这一切……必须是我!” “那你来吧。别后悔。” 说着,天海不引人注意的敲了一下水无痕的胳膊。 水无痕也回了他一下。 月明星稀。 这种日子适合杀人,水无痕这么说着。 对你来说任何日子都适合杀人。天海反驳道。 突击步枪,大口径手枪,D9伞兵刀,破门炸弹。 水无痕专门挑了两把匕首,理由是狭窄的地方难以用剑。 天海什么都没说,跟丽奈两人上了飞机。 行军过程一路无话。 零星的深海栖舰早就在炮火和剑刃下沉入了海底。 但真正抵达了目的地,所有人更是沉默了。 那是艘工程船。 数个探照灯映照着四周,似乎难以靠近。 瑞鹤看了看铃谷。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记忆已经不清楚了。”铃谷道。 “没有错。当时我们远征把铃谷姐救回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滨风道。 “那不妨潜入进去看看……你们按兵不动,我一个人去。”水无痕道。 “……你?潜入?”瑞鹤的表情有点夸张。 “没错,把挡在你面前的家伙全都杀光,没活人看见你就叫潜入。”水无痕嘴角一挑。 两个皮肤黝黑全副武装的汉子在船尾踱步。 加拉瓦还在值班。 跟他搭档的是同乡萨米特。 为什么这群人要雇他们三十个佣兵来保护工程船,他不知道,根据职业守则,他也没问。 虽然在公海上的研究船不怕深海栖舰这事真的很奇怪。 也许真相就在那个他们从来不准入内的船体底层。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那些人不赖账按时给钱就行。 虽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这收入是在老家种地的几十倍。 算了,自己不该想这么多。 为了转移思想,他开始跟萨米特聊起了天。 “你下个月就该换班回家了吧?” “嗯,是啊,假期到了。”萨米特笑了笑,“快三十岁了,也该回家找个姑娘结婚了。” “Stop,这么说话可不吉利。”加拉瓦道,“不过也是,这么多钱谁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加拉瓦说不出话了。 他只听到气体通过自己气管时徒劳的共鸣声。 刚才他还没反应过来,船舷上就翻出一个白发女人。 双手的刀子已经精准的切开了他和萨米特的气管和颈动脉。 ——这不可能。 ——怎么会…… “没错……这么说话是挺不吉利的。” 白发女的语调十分嘲讽,那是加拉瓦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船的确不简单,停在公海上,外面看不出什么,但甲板上全是佣兵。”水无痕按了一下通讯,“如果你们的技术没问题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海鹫。” “……是艘船?”丽奈沉吟道,“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他们躲在什么地方……我们来了。” “不急,给我十分钟清理甲板。还剩下十五个。让姑娘们警戒海面。” 把两具尸体扔进海中,水无痕一个引体向上进了通风管。 从另一端出来,无声无息的接近一个落单的倒霉蛋,一下拧断了他的脖子。 “十四。” 一路前冲,把挡在他面前背对他的家伙一拳揍下了海。 “十三。” 接着,抄起一个灭火器冲着楼梯下面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炸出一片纯白烟雾。 两步上前,连出三刀。 “十二,十一,十。” 拐过牆角,一脚踢在一个人腿弯,接着刀子沿着锁骨刺下。 旁边的家伙时间就要去拉警报,被一刀直接飞在手腕上。 水无痕按着他脑袋往牆上一撞,接着又是一拧。 “九,八……” 看了一下表,已经过去了六分钟。 水无痕没数到七。 他被一枪托抡飞了。 那是个身高两米的白人壮汉。 “这可不是娘们来的地方。在俄罗斯,你只有被玩的份。” “说我是女人的都死了,无一例外。” 两人用的是俄语。 水无痕飞起一脚,直取对方手腕。 首先把枪下掉,这是要务。 ——感觉像是早上没睡醒一脚踢在床腿上。 果然,体格不是一个量级的。 一个侧滑步,接着一脚踢他腹股沟。 对方身高两米,他才一米八不到。 没有什么规则,要做的只有取他性命。 男人抓住了他脚腕,向上一提,又把水无痕大头朝下砸在地上。 接着双手双腿锁住他,来了个背后裸绞。 水无痕感到十分绝望。 他可不是某些号称的武林高手,给这么绞住说动不了那是真动不了。 正想着要不要靠闭气骗过那家伙,头顶上就响起了飞机引擎的声音。 两个人影一跃而下,半空中就开了降落伞。 其中一个还直接掏出手枪上了膛。 男人似乎见势不对,放开水无痕,顺手抄起了旁边的枪。 水无痕也没闲着。 一拳打碎旁边消防箱的玻璃,抓起里面的木柄就是勐一个转体。 划了道优美的弧线,消防斧刃凿进了男人的脸。 他的鼻子被斜着噼成了两半。 为了保险,水无痕又照着他天灵盖来了一下。 “不说好了十分钟么?”水无痕擦了一把脸上的血。 “来早了你不乐意啊?”天海肩膀一扭,脱了降落伞。 “帮大忙了。” “你干掉几个了?”丽奈也落到了甲板上。 “还剩六个。”水无痕道,“潜入也该结束了。” 丽奈去清理轮机舱。 天海继续刚才水无痕的工作。 水无痕直奔舰桥去了。 带着消音的突击步枪可比水无痕一个个近战方便。 “下面情况怎么样?”天海打开了无线电。 “没有任何异样,附近没有深海栖舰,也没发现其他舰娘。” 说话的是川内。 “甲板干淨了,让铃谷上来……Surprise,motherfucker.” 说着,天海一枪把最后一个敌人放倒了。 舰桥里并不亮。 里面是三个亚洲人,都是穿着军装。 “我们被发现了。”电脑屏幕旁边的一个人开了口,“上面那些佣兵没有回应,似乎已经被杀光了。” “告诉下面,做好应急准备,然后让轮机舱启动引擎。” 看起来像将军的人说道。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物体在视野中越变越大。 ——那是把剑。 一声脆响,那剑已经穿破玻璃飞了进来,正好刺穿了他副官的胸膛。 接着就是一个白发人。 从窗户破口跳进来的同时,那家伙又掷出了两把飞刀。 鲜血四溅。 “有活人……现在死了。”水无痕整理了一下衣服,“轮机舱怎么样?” 绳索滑降。 双枪连发。 丽奈并不在乎狭窄空间内的自杀跳弹。 以她的枪法,就算是急降过程中也不会射偏。 每颗子弹必定见血。 当然,这也是场赌博。 一旦对方有枪法跟自己相当的人,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然而不幸的是,没有。 庆幸之余,丽奈又有些失落。 “你们的训练都喂狗了吧!” 抽出旁边架子上的扳手,一下砸在一个手臂中弹的家伙的脑袋上。 “轮机舱怎么样?” 水无痕的声音响了起来。 “Clear.”丽奈把扳手一扔。 现在船上多了个人。 天海放下绳梯,让铃谷爬了上来。 “准备好了么?” “嘛,大概吧,早就该知道会面对这一切的。”铃谷道。 “复仇永远是宇宙中最过瘾的行为之一。”水无痕抱着胳膊。 “我都没想到这事儿你会帮我。”天海道。 “旧习难改吧……我这辈子最恨的东西之一就是儿童兵。” “可我们有那么多驱逐舰啊。”铃谷整理了一下发卡。 “那能一样么?你们最年轻的驱逐舰也几十岁了吧?顶着个小学生的外表罢了。”水无痕道,“这几个熊孩子可是从小养大的……她们没接受过正常人的教育,也没机会。” “想到一块去了,这也是我为什么非得灭了这帮孙子。”天海道,“杀进去。” 三人顺着走廊一路前冲。 “小心了,这里面还分布着十几个人。”丽奈用无线电说道。 “我感觉得出来。” 水无痕捡起一把手枪,在拐过牆角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走廊另一头守着两个人。 一个应声而倒,眉心多了个小洞。 水无痕没给另一个人开枪的机会。 从地板上滑过去,一剑斩断双腿,在他身体前倾时砍了他的脑袋。 “你傻逼吧?枪法那么好非过去砍人?”天海道。 “可我刚才瞄准的是他。”水无痕指了指那个身首异处的家伙。 “……那你还是近战吧。” 舱底的门紧锁着。 那就是佣兵不准进入的区域。 里面摆着各种仪器和显示屏,只有不到十个人。 大部分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有两个小姑娘。 长相跟被关在林加那位大同小异,舰装则是完全一样。 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没什么区别,都是进度条。 白大褂中唯一一个没有cao作电脑的是个女人。 三十多岁,微胖,长发,还带着酒瓶底似的眼镜。 “所以说,小一她没回来啊。” “mama……我们可以把大姐救出来,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一个小女孩问道。 “我不怀疑你们的能力……但我更了解他们。本身就算非常强大,又勾结了深海栖舰……甲板和舰桥都没有回应,一定是已经被杀光了,我们跑不了了。” “主任,上传完成。”一个眼镜男回过了头。 “好吧……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步,准备一下,我们进行最后阶段。”被称为主任的女人扶了扶眼镜。 “为什么我们不能跟他们决一死战?”第二个小女孩问道。 “小三……你们是国家的希望,绝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小一被抓住,局面就已经很被动了。”主任道,“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你们害怕么?” “不怕!我们什么都不能留给那些坏人!” “是啊……那mama就放心了。”主任擦了擦眼角。 铃谷走在中间。 前面是水无痕,后面是天海,还有中途彙合的丽奈警戒侧翼。 “我可是好奇的很……当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水无痕道。 “行了,你别问,我都没问过。”天海道。 “我以为你知道。”水无痕道。 “你好歹也分点场合。” “这话谁都配说,就你不配。” “抬杠明明是我的角色设定啊……” “行行行,麻烦事儿真多。”匕首在水无痕手里划着花。 铃谷不引人注意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那口气又被她吸了回去。 一步不稳,差一点摔倒在地。 她的脚扭了。 一个不注意,踩在了舱壁边的管道上。 “……你行不行啊?” 天海一下扶住了铃谷。 “我没事……提督酱。”铃谷轻捏了一下天海的手臂,稳住身子脱下双脚的鞋丢到一边。 “你知道怎么走么?”丽奈问道。 铃谷还是扶着天海的肩膀,她摇了摇头。 “你不是从这儿跑出去的?”水无痕道。 “……不是。”铃谷抿着嘴唇。 “那……”天海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我……我虽然那时候意识不清楚,但也知道自己是在陆地上的某处设施里,不是在船上。”铃谷道,“至于我怎么逃出来……也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有个人解开了我,给了我衣服和舰装,再然后就是……就是……” “再然后我们都知道了。”天海道,“我们干掉多少了?” “应该没有隐患了,我可是一直在给你当脑波雷达。”水无痕道,“前面左拐……那个地方脑波最为强烈,似乎有好几个人……等等。” “什么情况?” “脑波减弱了……奇怪。但还是照原计划。” 四个人的终点是一扇有着密码锁的门。 “应该就是这儿了,刚才舰桥那个军官手里的地图说这是主实验室。”水无痕道,“这种脑波……说两个人就太弱,但一个人又太强……” “所以几个意思?”天海问道。 “就这一个意思。炸开它。” “好嘞。过年放鞭炮了,你们仨都退后。” 从背包掏出定向破门炸弹,天海把它紧贴在缝隙上。 他抬起了手,伸开五指。 五。 四。 三。 二。 一。 “情况不对!” 爆炸的一瞬间,天海被水无痕一下推到了牆上。 接着他看到的就是银光一闪。 水无痕向前两步,长剑已经刺了出去。 没人听清楚声音,但是只看到一片血红。 一个身穿新式舰装的小女孩就在那里,右手主炮还保持着向前平伸的姿势。 长剑穿过她的心髒,直没至柄。 天海愣住了。 他看见水无痕也张大了嘴。 丽奈握紧了拳头。 铃谷跌坐在地。 听力在慢慢恢复。 “又是这样……又是个孩子。” 隐隐约约,他听见水无痕说了这句话。 明明只有五秒钟,却感觉像是一个世纪。 当你的脑子对一件事处理不过来的时候,体感时间反而会越拉越长。 天海喝酒最凶的时候,脑子也没这么迷煳过。 实验室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好几具尸体,每人头上都有个形状不规则的小洞。 这股腥味不只是血,它还包括了某些结缔组织。 一个眼镜女正对着门坐在椅子上,腿上躺着另一个绿发小女孩。 鲜血从小女孩的太阳xue正不断的往外冒。 水无痕已经冲了出去,匕首柄硬是塞进了女人嘴里。 “想死?没那么容易!” 掰开她的嘴,右手伸进去把一个胶囊抠了出来。 女人看着水无痕,眯起双眼冷笑了一声。 “实在想不到……深海栖舰进化出了这么高的智能。” “我!不!是!深!海!栖!舰!” 每说一个字,女人的脸上就挨了一拳。 她已经掉了好几颗牙齿。 等水无痕再举起拳头,他的胳膊被天海拉住了。 “你等会儿……别把她打死了。” “我有分寸。防她咬舌头而已。这是必要手段。”水无痕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丽奈也在检查四周的电脑。 “数据都被删除了。不过看这些零星的纸,他们是在这片海域收集战斗数据。” “难怪这几个小家伙会在这儿随意行动。”天海道,“把她带走……这两个小姑娘……还能救么?” “哼……虚伪。” 女人的脸被打肿了,但那眼神对天海仍然是不屑。 “愚蠢,蠢不可救,蠢不可救。”水无痕一下把她拽起来,“哼,在你死前,我有两百种以上的办法让你把老妈胸前有几颗痣都说出来,给我认命吧。” “小一在你们手里……我知道你们不会留情。但剩下两个孩子你们得不到……绝对得不到。人类的叛徒……” “那你就嘴硬吧。趁这时候最好先闭会儿嘴,明天你会希望自己张不开嘴的。”天海道,“这俩孩子……” 水无痕的身子突然不自然的偏开了。 接着女人的头就炸成了一朵血花。 铃谷怎么也不知道她该做什么。 孩子是可怜的。 但她对这个被刺穿的孩子又可怜不起来。 轻轻伸出了手,却没碰到那孩子的脸。 她的手僵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 主炮就在手边,只要扣动扳机,这孩子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呢? 当初检非违使袭击镇守府,说的那些话铃谷也听见了。 如果自己真是那个白神的造物,跟这孩子也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活着的棋子而已。 虽然铃谷明白这一点,但看着那张跟自己七分相像的脸,还是想吐。 ——该做什么? ——到底该怎么做? 同样的外貌。 同样的气味。 同样的遭遇。 但是—— 小女孩突然动了。 虽然胳膊在颤抖,但主炮还是抬了起来。 接着就是火药的爆鸣声。 天海和水无痕满脸是血。 “你们……输……了……坏……蛋……” 一声钝响,那是主炮和地板碰撞的声音。 小女孩再也不动。 咔嚓。 只剩半个头的尸体被水无痕狠狠砸到了电脑屏幕上。 “行动失败……嗯?!” “我们轻敌了。真是……” 那几页资料已经在丽奈手里成了纸团。 铃谷已经呆住了。 手颤抖着伸到小女孩脸上,在鼻尖那里碰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这尸体……让白木他们来接收?硬盘肯定得卸走没说的……”天海擦了一把脸。 “你随便。我要吐了,真的要吐了。”水无痕左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拖着天海和丽奈走到门口。 铃谷的指尖还是颤抖着。 突然,她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是感知危险的本能。 两个小女孩都爆炸了。 天海一下扑倒了丽奈,水无痕直接被爆风掀翻在地。 “这……这帮狗杂种!” 天海一拳砸在地上。 “白木!小心那个小女孩!她身体里有炸弹!” 丽奈抓着对讲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海面上映出的月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瑞鹤看见那四个人出来的时候,个迎了上去。 只不过,看见他们一身血的样子,她还是大脑空白了一下。 “……你们……怎么了?” “妈卖批……一言难尽。”天海道,“水无痕啊……我都没想到你那几剑救了那熊孩子的命,爆炸回路全切断了。” “说的跟我听见这话能开心一样。”水无痕道。 萨拉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能上前。 “铃谷……能跟我回神户吗?我知道你……但是……” 熊野扶着铃谷,但她没看见铃谷被头发盖住的脸。 “还是不了。”铃谷幅度极低的摇了摇头,“就算逃走了……这些悲伤的东西也不会消失的。” 滨风想说什么,但她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可以。川内的表情如是说。 水无痕看着她们,突然勐冲几步,右手在海水里一捞。 被抓在他手里的是一条不小的鲨鱼。 接着,他手里的匕首就一下一下在鲨鱼身上勐刺。 鲜血滴入海面,很快就消失了。 “……你发什么疯啊?”丽奈挂在绳梯上看着他。 “我……我想吃鱼翅了,不行么?” 水无痕背对着所有人。 他双臂的肌rou在月光下紧紧绷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