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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 他——他竟然—— 啊啊啊啊!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到底说了什么屁话! 辛翳已经不只是想闷死自己,他在床上连蹬带踹,抓着枕头狂甩,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水都甩出去,让自己晕回刚刚睡觉的状态。 闹腾哀嚎了好一会儿,他每每坐起身来妄图让自己恢复正常,都以失败而告终,终于惊动了景斯,只听见他几乎没脚步声似的靠近了帐帘外头,低声问道:“大君,可是头痛?” 辛翳瘫在床上,手背搭在眼镜上,虚弱道:“没……我……先生呢?先生什么时候回去的?” 景斯:“前半夜就走了。您要起身沐浴么?” 辛翳:“嗯。有热水罢。” 景斯:“有,水都放好了。荀君昨儿临走之前交代,说您怕是起来要沐浴的。” 辛翳在床帐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半天才断断续续要死了似的哀叫,似乎在那儿拿头撞床:“杀了我吧……” 景斯吓了一跳:“大君怎么着了?” 辛翳挣扎着起来:“没,我起来入浴。” 他裹了件外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又垂头丧气,跌跌撞撞的往隔间冲,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人差点跳起来,猛然回头看向地板,似乎妄图在地板上寻找些什么。 但是地板上竟然没有他扔下来的衣物。 景斯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道:“哦。奴刚刚给收拾了。” 辛翳沉默的瞪大眼睛。 景斯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毕竟辛翳早上起来弄脏衣裤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憋了半天,也没说什么,垂着脑袋,臊眉耷眼的闯进隔间沐浴去了。 洗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更了衣服出来,心不在焉的在桌案边坐着,湿了的头发稍都要被炉火烤干了。外头的雪时大时小,到了正午也天色昏暗,若在平时,辛翳早就去找荀南河了,今日却没脸见她,也害怕见她,他只是翻来覆去瞧自己手里那几卷东西。 也不知道外头几点了,他只记得自己吃了几顿饭,一坐一天,外头天色都再度昏暗下来,就听着景斯慌里慌张的闯进来,见着他,跪伏在地上道:“大君!荀君他——” 辛翳听见她名字都心头乱跳,扔开那早快看烂的竹简,道:“怎么?他不会受寒……生病了吧!” 景斯:“不是!是箴纫那边给荀君想要改披风,几趟去问,随侍的都说他正忙,结果到了夜里,他们那几个也慌了,憋不出了才说,说天还没亮,宫里一敞锁,先生就带着些东西出宫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车马还是宫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备下的,毕竟荀君做事,宫里人都不好多问——” 辛翳:“……什么?你是说他……” 离宫了? 南河也不是没有离宫过,但那都是出去做事,或者是会派人跟他打声招呼,很少这样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辛翳猛地慌张起来。不会是先生终归觉得他…… 他站起来的时候都恍惚了一下,连忙道:“派人去查查,先生不会离开郢都了吧!这么大的雪!” 景斯:“奴这就派人去查!宫里的车马,应该也好循迹,但先生怎么就这样没由头的出去了。” 他还想过可能是辛翳派荀南河出去的,可这会儿,看着辛翳的神情,不单是吃惊,可以说的上是慌得落不住脚了。 但荀南河人并不难找,到外头天色灰蓝一片,宫里终于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车马,荀君似乎往那快修建好的府邸去了,人在里头待了大半天了。 坐在南河居室里的辛翳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外头走,天一黑,风雪也急了,吹得辛翳身上的大氅都随风乱摆,他快步穿过回廊下了台阶,道:“备马,我现在过去!” 景斯扶着黑帽子,他不明所以,却总觉得辛翳脸色难看的厉害:“大君,荀君怕只是去瞧瞧——” 辛翳猛地回头:“瞧一瞧?她若真的只是去瞧一瞧,为何把她最爱用的几支笔,把那几卷春秋,把贴身的几件衣物都带走了!” 侍卫飞奔着牵来了马,辛翳翻身上马,语气在风雪中听不太真切,却有些音调不稳:“他生我气了,他……他真的……讨厌我了!” 第159章 常棣 外头风雪飘摇,吹得门窗打颤, 南河心底叹了口气, 往小炉的方向伸了伸手。 虽然说住的没有宫里舒服, 但毕竟她也是突然赶来要住, 只拿了些书简和随身衣物,本来想着能有打地铺的地方便行。却没想到这宅子其实有大半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但家具借备,床褥矮枰坐垫都备的齐全,也早有下人进来打扫收拾过。 只是她突然住进来,门窗外头没挂褥帘,拿些炭火也花了不少时间。 南河这一天也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毕竟好多常用的东西都没有带来, 想看书简也看不进去, 临近年关大小祭祀连台,政务也不太着急,她便放着自己一天无事。不做点事的结果,就是难免乱想, 直到这会儿, 外头天色都黑了,她还总是望着炉火走神,收不回心来。 没想到,风雪声之外,似乎又有喧闹的声音传来,南河偏了偏头, 只似乎听见了几声叫喊和一阵纷乱的脚步。 她才站起身来,那片脚步声就冲的近了,南河听见院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先生!先生——” ……虽然她早就料到辛翳怕是会这种反应,但发生了之后,她还真是有点头疼。 他是真的太粘人了。 南河手才碰到门框,就听见辛翳跟嗓子要哑了似的又喊道:“先生你在哪儿!你别躲我!” 南河端着铜灯,拉开门,被外头风雪灌了一脸,院子里头一片昏暗,只有屋檐下头一些油灯在葛麻灯罩下亮着,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手里拎着灯笼,在院子里猛然顿住脚步。奴仆下人在回廊上院落里跪了一地。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他只看到南河半垂着眼睛,护着灯火走出来,她一双手被灯火照的晶莹剔透,头发已经散下来似乎准备睡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在盯着火苗,而没有在看他。 南河淡淡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宫里很快要落锁了,你是打算又要从角门回去?” 辛翳就跟被寒风吹了个彻骨似的,心头哆嗦。他瞧不出来南河的态度,却又自我安慰——南河刚刚说了话不算短,她应该不至于不想要理他。 之前昨夜种种,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就算记得清楚,他也一直没有揣测南河的能耐,他也只能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满心乱想。 辛翳朝南河走上去几步,踏到门前回廊的地板上,道:“先生怎么……忽然出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