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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发达,士子如云,就会多些酒肆买卖,高瓦楼阁,有些夜间灯火,欢声笑语。 芮城俯视下去,好几条河流在这里汇聚,河道交错,像是叶面上纵横的经络,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白光。从秦国和晋国汇聚的大小船只,在河面上歪歪斜斜,正在集合的战船中,夹杂着一些野渡的小舟,船多的地方甚至把水面都遮挡的看不见,点点黄色灯光在水里拖下长长的斜影。 芮城很散,人烟也四散在纵横河道的各个夹岛与岸上,如同跌碎的灯火,溅开落了星星点点一地。河道上有船首尾相接连成的渡桥,也有数不尽数的横索供人穿梭,无数箭塔或架起横索用的木塔,简直像是在雨后野地里野蛮生长的菌菇,风一吹,千千万万的木塔吱吱呀呀的扶着腰摇摆,那些横索也像是拔河的绳被扯得乱晃。 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这样的芮城,她甚至还能看见远处断断续续的城墙,都是被水割开,简直不能再称之为城墙。 狐笠手并在袖子里,站的不远不近:“您说,上阳会不会对芮城有野心。” 南河转过头去:“什么?” 狐笠:“这也只是臣的猜测。你我都知道,秦晋位于上游,有船则行事主动,无往不利。而如今魏国攻打上阳,上阳也是魏国的上游。难道上阳就不会想要船只了么?” 南河没想到自己夜游芮城,遭遇见狐笠,竟然会商讨起这样的大事儿来。 然而白日一直在忙着和秦王、秦璧商议,她甚至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想。 狐笠:“臣知道楚国也善于造船河运,甚至自楚国多年前于巴蜀修建堰坝之后,楚国的河运更发达了。但他们的战船想来黄河,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南河:“岂止不容易。运送青铜原料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样大的船只。” 狐笠:“然而上阳向上游走没得多远,就是我们芮城。芮城是秦晋最大的河运停驻之地,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南河:“可他们已经与魏国开战,上阳本来就是楚国北上的犄角,再犄角的位置两头打仗可就冒险了。” 狐笠:“臣也只是猜测。不过这取决于楚国的野心有多大。他们要是想跟魏国长期开战,可能就需要船只了。不过这也不太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们怎么都要从芮城顺水而下,他们想要打上来不过是……怎么,您想到什么了?” 南河垂眼:“也不是说想到什么。只是楚国现在如果顺水来打芮城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很难赢。这不是楚国打仗会选择的玩法。除非说,他们从境内再派兵……用另外的兵力来对付芮城。这我也不太清楚。” 狐笠微笑:“大君一向消息灵敏,臣也只是刚刚想到了这点,顺嘴一提。” 南河:“我自有来消息的途径罢了。” 狐笠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但他却没多表露半分,只是笑了笑,道:“虽然在这儿说这话有点见缝插针的不合适。但师相虽然劝您迎娶蓝田君,但臣却不这么认为。” 南河微微挑眉:“哦?你这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啊,还是真这么想。” 狐笠笑了:“我从来不与他对着干。他……也不算是为难我。之前或许师相与您说,不要用我更好。但这也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并不是跟我有什么怨恨。至于蓝田君一事,我一是认为重用蓝田君为晋国大将,对您对晋军不是好事,蓝田君带兵风格已经成型且与晋国并不相同,届时必定会发生摩擦,而且蓝田君来了晋国,那相当于两员大将一个是先王旧臣,一个是您的王后,您迟早会偏心于她,亲疏上反而容易有摩擦了。” 感觉狐笠字里行间已经在想象如果蓝田君嫁进晋国,小晋王说不定会被迷得要死要活了…… 虽然南河自打被摸屁股事件之后,都有点不能直视蓝田君。 但她感觉到了一丝奇妙。蓝田君失去了一只眼睛,又年纪不小,带兵打仗多年,不像位高台王宫中长大的公主。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婚恋市场上求也求不到的好资源,甚至绝大多数男性口吻里,她还是一位有魅力的引人注目的女性。 后世,人们在看一个女人时,不是用自己的眼睛在看她,而是用社会文化道德的诸多条条框框在审视她。 虽然对于王位继承与官场上,性别限制已经固化。但在一些审美与婚姻上,这时代的人反而有一种不受文化干扰的天然的眼光。就算有对“颜如舜华、佩玉琼琚”的喜好,却也不影响他们向往蓝田君这样的女人。 而在这里,强大是美的,强势也是一种魅力。她就算失去了眼睛脸上多了伤疤,却在前两日对她射出一箭歪头一笑后,全场的兵士都快起哄狼嚎了。显然所有人都觉得她那一笑是美的,是充满了女人的魅力的。 南河自己也女扮男装很多年,接触到的女子并不算多。 直到今日,她才有点实感,感受到那种还有些上古时代的从未有过限制的那种天真与百无禁忌。不需要摆脱某种文化枷锁,那些枷锁还从未出现过—— 狐笠看她走神,又道:“第二,臣也不认为秦晋应该再用联姻来让关系更紧密了。秦国不与周边任何一国交好,但他们地势易守难攻,他们有这样的底气。但我们不行。晋国应该考虑未来各国纷争下,我们应该与某个大国尽力先搞好关系才对……” 南河微微转眼看向他:“你很功利,或者说理智啊。你认为晋国没办法自立?” 狐笠没有犹豫,点头:“这是事实。” 南河:“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与秦王说目前不打算与哪个大国交好,其实是因为很难判断如今的局势,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好。但如今已成争霸局面,赵国的公文我一直拖着,但再拖下去赵国若恼羞成怒直接来攻打我们也说不定。” 狐笠:“秦晋之好纵然持续百年,令人感动,但若是将国运的选择被感情所影响,那真的合适么?我们虽然不会背叛秦国,但秦国的国力或许不该作为我们的首选。就像今日我们顺水而下,插手魏楚在上阳一争,也是因为此事对秦国也有好处。我们不该背叛秦国,但也不该危难之时只想着跟秦国抱团。如果国家都不存续了,秦晋之好还有意义么?” 南河望向远处的风景,许久没有说话。 狐笠觉得话到这里也够了,便也没再多说。 风吹来,塔又晃了晃,她扶住木塔的柱子,道:“我今日是瞧出来你们的不同了。” 狐笠:“他确实和我性子不一样。他磊落些,心软些,有时候总是脑子里什么都算过了,最后还是用了心来做事儿。我不行,他多少年前就说过我没心没肝,做恶事从不眨眼,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子里可以成了算术,只要算数上能出结果,可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