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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想为荀师招魂,但我没让他们来。” 重皎:“招魂这事儿,别人做也不合适。没人比你跟他更亲近。等入殡时让他们再来吧。你准备好了么?男子称名,女子称字。你就喊南河,应该就可以。” 辛翳忽然慌了一下神。 那荀师该…… 重皎:“怎么了?” 辛翳不说话,神情复杂。 重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脸上似乎有几分恨。 辛翳确实恨。 荀师甩手,轻飘飘的走了。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声嘱咐。 独留辛翳一人在给他沐浴更衣准备小敛时,跪在榻边,呆傻的望着他的身躯。 辛翳承认自己也曾肖想过荀师脱下深衣之后的模样。 曾经他穿着中衣的一个背影都要他魂牵梦萦,心头乱颤。 这样为他沐浴更衣,辛翳却丝毫不敢多想,心里怀着肃穆,只希望千万不要亵渎他。却没想到,衣带散开,才发现…… 不是他。而是她。 辛翳吓傻了。他甚至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丝毫没有变化。 她比想象中瘦弱一些,却也有着一般女子难及的窄腰削肩,身量修长。她浑身赤裸,颈上挂着那蜻蜓眼挂坠,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这大概还是辛翳第一次看到女人赤裸的躺在他眼前。 只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荀南河。 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房间外的仆从进来撞破这个瞬间,他脑袋麻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慌忙的给她掩上被褥,捂着脸坐在榻边,心乱如麻。 辛翳忍不住回忆起他小时候开始的一个个画面。不是他迟钝,而是……荀师几乎是大楚无数士族百姓心中清风霁月的君子典范。 多想下去,他竟然觉得心像是坠进深渊里去似的,被风刮得凉透。 她为什么不肯说?是提防他,还是害怕?她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明说之后就会失去一切么?她是觉得他在她暴露身份之后不会善待她么? 连性别都是假的,荀师对他又有哪些话是真的? 辛翳早知她身上怀着不少秘密……但却没想到连身为女子这一点,都对他防范着不肯透露半分。 死前都不肯说一句,她就没有想过身后事么?就没有想过一旦暴露身份会是什么境地? 是她并不在意? 亦或是说,她有自信,知道他一定会乖乖为她保守秘密? 辛翳心底爆发了太多的恐慌、疑问与怨怒,但那个人却不可能再回答或解释了。她连淡淡微笑不解释都……做不到了。 辛翳抿了抿嘴唇。 不得不说,荀师确实很了解他。 大殓的一切礼节,他都按上大夫来办,从玉面玉枕到御赐的佩剑,从赤金花温明到她生前所用牍板,都是按照男子规制,他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吐露这个秘密。 他也希望这个秘密被带入坟墓。 辛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北方喊道:“南河!” 对此有失望,有不满,有酸涩难言的狠或者怨又怎样,他还是希望她回来。 “南河!” 辛翳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傻,却又饱含着数百年来各家屋脊上无数次招魂复礼的希冀。就是希望她回来,就是抱着最后一丝微茫的希望在努力着。 对于生死这种不能把控的事情,就算再不信天命的君王也会想恳求老天的手软。 重皎在一旁轻击小鼓,却没想到辛翳喊了三声,竟再也不喊了。 重皎:“怎么了?” 辛翳摇头,一甩手往下走:“都是做梦。死了就是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重皎却脸色不好,他一把拽住辛翳:“复礼是很重要的。我知道你也不信灵巫。可你就算不信,也要喊他的名字,若真的他能听到,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还是有人想呼唤他的!” 辛翳被他拽住,猛地抬起头来,惨笑道:“在此之前,我都没感觉。我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觉得她就是出远门了。现在我明白了,要反应过来一个人死,最起码需要七天。” 重皎一滞,面上苦笑:“所以,现在你反应过来了?” 辛翳抿着嘴,他站在屋瓦上,院子里打转的白色长灯笼映亮了他小半张脸。 宫中这一角难得汇集如此多的灯火和宫人,但辛翳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形单影只。 重皎大概第一次看到那个喜怒无常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辛翳竟眯着眼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向来让旁人胆寒,但重皎却感觉是辛翳自己在冷得发抖。弯起的眼睑里,有细流似的水光在睫毛下一闪而过,辛翳耸肩又松下,半晌吸了一下鼻子,哑声道:“她不要我了。” 准确说,她就从来没有要过他。 她扔下一大堆事情,不解释,也懒得解释,拍拍身子就走了。 有她相伴,被她疼爱,被她放在心头,从来都是一个梦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小可怜。不过南河其实一直挺疼他的,但南河自以为这是老母亲的慈祥23333 ** 春秋战国的复礼实际上是在死者刚死之后进行的。这里为了剧情进行了改动。 ** 这里提到了一个丧葬器物,我觉得非常浪漫,叫温明。它是春秋时期最高规格的丧葬器物之一,汉代上至王侯将相,下到地主乡吏,都可以使用。其实就是一个方盒子,像是倒过来的方桶,有一面开口,用来扣在死者的头部,温明内部会画各种热闹彩绘漆绘,或者雕刻人物动物,然后用琉璃、铜镜或金箔等贴附内壁上部或四周。 之所以叫温明,大概就是温暖又明亮的意思,用这样一个热热闹闹的器物,带给死者以人世间最后的留恋。 第6章 桃夭 重皎心底一酸,仍拽住他:“那也应该呼喊。你再叫几声,万一他真的想回来看你了呢?” 辛翳又被他拽了回来,他垂首站在屋脊上,重皎轻轻推了他一下,辛翳昂起头来,作势呐喊,最终却只是含在口中,低低的唤了两声:“南河。南河……” 重皎本垂眼敲鼓,却忽然表情一变。 他一把捉住辛翳肩膀,另一只手从袖中抖出一个玉铃来。 辛翳回头:“怎么了?不是说不让拿铃铛么?” 重皎神色严肃:“这玉铃没放下铁舌。” 他手绕着玉铃首部的红绳拽了几下,玉铃上端有孔,原来是那红绳下挂着发声的铁舌,只是之前绳子抽紧,就算被碰撞也不会发出声响。这会儿他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将红绳放下,抬起手来。 那玉铃高举,重皎晃了晃手腕,却听不到玉铃响声。 辛翳转头看去,只见那铁舌在玉铃内微微打转,却像是有灵,就是不碰到铃壁。 重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