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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倒和帘外端着食案准备进来的青桃撞个正着。 天色才泛亮, 但借着屋里的亮光, 也可见顾温凉的脸色白如雪, 青桃心中一紧, 赶忙放了食案出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夜里没睡好?” 顾温凉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而后抚了抚隐隐作痛的眉心处,才道:“备上马车,去福缘寺。” 福缘寺是此处较有名的寺庙, 香火不断, 她心中不宁, 自是想去求上一求这所谓的佛佑。 青桃点了点头, 而后又道:“小姐, 不若奴婢先去拿几个白鸡蛋给小姐敷一敷?” 这样儿出去,模样也太过苍白了。 顾温凉自然是允了。 昨日还是来势汹汹的暴雨,今日却骤雨初歇,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檐上的雨珠不断滴答着落下来, 伴随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鸡鸣之声。 顾温凉今日挑了一身素白的云缎裙, 腰间束带是月牙白,衬得她更是出尘三分,目下无尘。 临了,一面雪白的纱帕斜斜地掩住了半边的脸, 只露出了一双含情的凤眸,里头的情绪冰冷,间或夹杂着森冷的寒光。 老太太知晓她的心绪,二话不说便放行了,只再三叮嘱要早些回来。 顾温凉一一耐心应下,这才转身进了马车里。 车轱辘转得飞快又十分平稳,顾温凉在车厢内以手托腮,脑子里又昏又涨,眼下的乌青块与周遭若凝脂的皮肤相衬,更显得有些凄艳。 她一整晚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林宿那声声含泪的诉控,经久不息。 与此同时,她心底的疑问也不少,那女子最后何去何从?还有茉莉姨娘,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温凉闭了闭眼,遮掩住了眸子里惊人的风雪。 待一切水落石出,回京都后再一一验证。 可若是真的,她又该如何? 顾奕怀养她十数载,吃穿用皆是最好,也没给了她罪受,为了娘亲她又要以何种态度对他? 期间种种,光是想着,便叫人头疼得要命了。 那车夫行得飞快,一丝颠簸也无,渐渐的,路边行人的喧闹声也听不见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马车稳稳停了下来,她踩着矮几由人扶下来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处庄园的入口。 顾温凉面色一变,再转头去望那车夫,却见他面色严肃无波澜,似是压根瞧不见她一样。 倒是青桃有些慌了,将顾温凉死死护在身后,冲着他怒道:“你是谁?可知我家小姐是何身份?你竟敢如此,莫不是想寻死?” 这时候,那车夫仍是不发一语,倒是另一头,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人跑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对着顾温凉殷勤笑道:“顾家小姐,您请进,王爷候着许久了。” 顾温凉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着恼。 这青天白日的又不比京都,若是叫人瞧见了,可又是一场麻烦事儿。 恼归恼,到底还是跟在王福的后边移了步子。 园子瞧起来不算太大,走了数百步便是一石亭,上头的琉璃瓦迎着晨曦的光,闪出耀眼的彩色来。 王福停下了步子,隔了层层飘飞的帷幔恭敬道:“王爷,顾家小姐到了。” 说完,也不等里头的人发话,朝着顾温凉拱手便自行退下了,临走时,还拉上了一脸茫然的青桃。 顾温凉心里烦乱,才要踱步进了那石亭,便听得一琴声缓缓泻出,呜呜咽咽引人鼻头一酸。 顾温凉驻足,静静地听完,才一步一步进了石亭。 帷幔在风中舞动,划过她玉白的姣好面庞,最后才看清楚沈徹独坐在石亭之内,身前放着一架古琴,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还停留在琴弦上,信手弹拨,从容典雅。 听得了声音,沈徹才抬了头,见她眸中带雾,既安静又乖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过来。”他伸手,声音如山巅上常年缭绕的云雾,听在顾温凉耳里,便是泉水叮咚。 她心弦轻轻一动,鼻尖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意。 沈徹今日穿了一身再寻常不过的常服,墨色的长发松散,神色慵懒又深藏着凌厉,此刻却全数化为柔和之意。 眼底心上全是那个信步而来的身影。 顾温凉身形袅袅婷婷,站在离他不过四五步的地方,瞧了他片刻,才掩唇轻轻发了笑:“方才的曲子,你漏了两个音。” 沈徹听着这样的娇音软语,心间一痛。 他将将站起身,如一杆青秀的山竹,显得清贵异常,与此同时,又带给人绝顶的压力。 顾温凉瞧他一步步靠近,略显慌乱地垂下眼睑。 有些事情,她情愿他不知晓。这样糟心的事,不该是他这样的天潢贵胄该担忧的。 沈徹伸手挑了她小巧白皙的下巴,笑得沉沉,眼底落了不知名的光亮:“本王不通琴意,顾家小姐可将就着听了?” 顾温凉也是轻笑着说了一声可。 林中有轻柔的风吹起,层层的帷幔便舞动起来,清新的味道沁入鼻腔,叫人困意顿消。 沈徹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仔细打量她眼底的大片乌青,凤眸里的心疼之意毫不遮掩。 “心底难受了?”隔了许久,他抚上她眨动的杏眸,哑着声音问。 顾温凉眨了眨眼,笑而不语也不知该如何回了他。 沈徹将她虚虚揽入怀中,他如丝绸的发丝混在她墨色的青丝中,诡异的交缠在了一处。 顾温凉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听他在耳边沉沉叹息一声,才想问话,便觉着他冰凉的脸颊从身后贴过来,蹭在她小巧玉白的脖颈和耳珠之上。 这个人! 不由得微怒。 还不待她说话,便到他的低语声,轻轻牵扯着心脏。 “温凉,真庆幸我来了江南。” 顾温凉偏头,又被他强硬地扭回去,不明所以地问:“为何这样说?” 他喉间发出沉沉的笑,旋即声音落寞下来:“若是我不来,便连与你一处伤心也做不到。” “你离我,又要远了一些。” 微凉的话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叹息消弥在空中,顾温凉的身子却彻底僵硬下来。 无人说话,此处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温凉隔了许久才蠕动着嘴唇,吐出两个意味不明的字来。 “傻子。” 可不是傻子吗? 前世被自己那样拒绝,仍是去请了求婚的圣旨,即使后来远走边疆,生死垂危之际,也要因为自己轻飘飘的一封信而赶回来。 他的心意,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沈徹凤眸里闪出一丝欢喜和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他蹭在顾温凉的后颈,忍了忍才试探着道:“我们回京便成婚,可好?” 顾温凉不由得嗔怒,脸上染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