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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么办?

    他还没玩够,她就打算给自己饿死。

    江惩难得苦恼一个问题,思来想去后告诉孔叙:“你胖一斤,我就赦免你一日。”

    “怎么赦免我?”她柔柔弱弱的,藏在松垮的裙摆里。

    一碟清粥很快就见了底,江惩真惊了,家里的仓鼠都比她吃的好。

    “少跟我谈条件,你再敢瘦一斤试试。”

    “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再也别让我看见你只喝粥!!”

    见识过太多次了,江惩说风来风说雨来雨的本事,言出必行,言出必行…

    女人害怕,等他说完了才小声哄他:“江惩,你别生气。”

    “我再不喝粥了。”

    “也不会再瘦下去了。”

    没装空调,屋子里有些冷,她躲进被子里,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男人不挂电话,孔叙不敢说困,小猫似的蜷在温暖的地方,他说什么她都应他。

    无意间提起贺虔,孔叙面露难堪,声音很轻的说我不喜欢。

    声音轻他也听见了,奚落她是口不对心。

    又一次提起年末时候的事情,三言两语他便盖棺定论。

    定孔叙一个死罪,一个无期徒刑。

    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孔叙你也不例外。

    他说的冠冕堂皇,惹女孩红着眼眶去问:“可我做错了什么?”

    “你下贱。”

    早点回来不就好了,招惹谁不好,你招惹贺虔。

    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我不介意和他一起玩,挺有意思的不是?

    我看你挺开心的,你还…你在擦眼泪?

    诧异,蛮不讲理的问她委屈个屁。

    鼻声浓重,她说我没委屈。

    揉揉眼睛,女人欲盖弥彰的本事不太精,骗人也骗不明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乱说。

    江惩就笑她蠢,都是你自找的,哭哭啼啼的给谁看。

    “是的,是我自找的。”

    她认命了,麻木的跟着重复,风把窗户吹开,女人赤脚走过去又给关严。

    天气不好,风都是凉的,她站在窗前向下看,人如蝼蚁般渺小。

    大风呼啸,风雨飘摇,窗前倒影出她的模样,一双饱经风霜的泪眼,与她无声对望。

    伸手去碰,又如梦初醒般的回眸,有人叫醒她,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无声。

    又归于平静,像是幻觉,梦里一样。

    开门,冷风萧萧,一簇玫瑰倒在她赤着的脚上。

    楼道里若隐若现,有花的清香,送花的男孩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连个背影都没有勇气留下,但有本事在花里夹一张纸条——“断头烧香,剥我利刃。”

    晦暗不明,孔叙看了很久,最后连花一起拿进屋里。

    她把卡片收好,把花插进瓶里,灰白陈旧的屋里,只有这一抹红色,刺眼、美丽。

    电话没挂,江惩在忙他的事情,看孔叙回来,问她做什么去了?

    看一眼桌上玫瑰,女人平静从容,说去关窗户而已。

    从头到尾,她不提她的红色玫瑰。

    不可告人,静悄悄的绽放在夜里。

    天气不好,夜里果真下雨,雷电交加,不适合海誓山盟,说天长地久的鬼话。

    她在这样的夜里出去,撑一把伞,孤身一人坐在风里。

    雨声滂沱,四处却静,天是浓稠压抑的黑,像是墨。

    她的裙摆湿了,溅上沙砾和淤泥,伸手去接,雨水落在掌心里。

    无声笑一笑,孔叙又一次的把手伸出去,看着水涨起来,最后都顺着指缝流出去。

    无聊的游戏,她乐此不疲,脸上挂着罕见的笑意。

    轻松自在,在雨里小憩。

    夜里,一个独自撑伞女人,这太显眼。

    方齐想看不见她都难。

    走过去,雨声太大,她没听见,直到走近了,一双被泥溅脏的球鞋出现,让她在伞下抬头。

    去看。

    好像是很久没见了,其实就只有几天,女人愣住,脸上的笑意不见。

    有点慌张,随即平静下来,伞下有一块干爽的地方,挪挪身子,方齐便心领神会的坐下来。

    真像如此丑陋,孔叙没有勇气面对。

    所以,最先开口的人是方齐。

    雨声太大,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话,依稀能分辨出,似乎是在说她坏女人呢。

    看他,有点无辜但不辩解,本质来讲,孔叙确实不是个好女人。

    甚至她连一个好的人都算不上。

    她糟糕透顶。

    “你送我玫瑰?”

    方齐默认。

    “跟你说过了,我是…”

    “所以呢?这二者并不冲突吧?难道说妓女不配收到玫瑰?”

    “是的,不配。”

    平心静气,打碎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们对视,然后双双败下阵来。

    相互拉扯、制衡,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皆大欢喜起来。

    然而无果,这天底下就没有两全其美。

    各自怄着一口气,固执着试图证明自己。

    孔叙恨铁不成钢,她想不明白。

    方齐是太好的男孩。

    他可以拥有很多爱,很多正常的健全的爱,一个优秀的女孩,一个美满人生,众人欢呼、高歌、平常又不平凡。

    那么多条路,他偏偏挑了最破烂的一条走,尘土飞扬,扬起的风沙都是孔叙的过往。

    她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堕落,方齐,爱我是堕落。

    你不能这样。

    我没好过,你和我是不同的。

    可是他好固执啊,听不进劝,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

    他替他炙热的爱意伸张正义,说这有什么错?

    “你爱我什么?”

    又这样,她问这种问题,目光灼灼。

    像一团火,总是在这种时候燃烧,不合时宜,也有点万幸,只方齐一人看得到。

    他笑,怪自己愚蠢,整个人柔软下来,再不和她犟。

    然后就听不见他说这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了。

    男孩聪明,用行动代替诉说。

    至于孔叙问得他爱她什么?

    这太难说了,爱总是没有理由的,莫名其妙。

    瑕不掩瑜,孔叙总有好的地方。

    更何况,最一开始她吸引他的地方,就是苍白、颓靡、堕落…

    他爱枯萎的花,在遇见孔叙的那一刹那。

    坐了一阵,方齐问为什么拉黑我?

    总得让我死的明白吧。

    “为什么不拉黑你?”

    “我们是朋友啊。”

    “谁跟你是朋友。”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让我喜欢你,跟你做朋友都没资格了。”

    他在这里贫嘴,用肩膀撞一撞孔叙:“给个面子。”

    “那你答应我…”话没说完,被他打断,他说我不爱你,我不堕落,我们做朋友吧。

    那样真诚,惊雷下面竖起三根手指,闪电照亮半张侧脸。

    真害怕他让雷劈死,孔叙忙让他收回手指:“你不要命啦。”

    “问心无愧。”

    狗屁问心无愧。

    孔叙瞪他,给人拉出黑名单的时候再三警告,要跟我保持距离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我这人没什么好爱的,真有心,你去爱那些好女孩。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一身烂债,能活着就行,你爱我,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抬头看,问住了男孩的敷衍,愣在孔叙眼里,然后若无其事,我说什么都知道,我不爱你。

    爱你不对。

    爱你有罪。

    爱你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