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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眼眸里一片灰暗。 或许是通宵自习室的隔音设施太好,这里面发生的异动竟然没有招来任何一个老师。她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走到那头,捡起躺在地上,屏幕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 它重启了。 白屏持续了几秒,随后又回到正常的锁屏画面。玻璃屏幕上的裂痕自砸到墙面的那个角落开始,如同一张角度诡异的蛛网一样覆盖在整个屏幕之上,于是整张锁屏图案也被裂痕分割开来,形成了一种相当奇异的被割裂感。 吴芮文重新又缩回那张椅子上面,然后点开微信,在她和吴瑞文的聊天记录里找到唯一的一条音频。 “将我放在你的心上如印记,将我带在你手臂上如戳记,你的爱情坚贞胜过死亡,众水不能熄灭不能淹没。” 这是圣经雅歌章节的第八篇,吴芮文将那一段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 “我赐你用rou心代替石心,把律法写在你心里,我用水将你洗洁净,你众罪恶我全忘记。因你鞭伤我得医治,你受刑罚我得平安,你受咒诅我得祝福,因你流血我得生命。” 她的手抠进手机屏幕上的玻璃裂痕里,破裂的碎片扎进指腹划开关节,血滴顺着指尖的纹路,宛若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一般流进她的掌心里面。 吴芮文把流血的手指塞进嘴里,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的大脑有短暂的清醒。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存储卡里还躺着一个长达数小时的录音文件,她将它找出来点开,然后将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面。 那是她和吴瑞文第一次语音通话的录音文件,音频本身的声音不大,需要开到很大的音量才能够听清楚对话的内容。可是对话的内容在此时于她而言并不重要,于是她将进度条拉到后方,直接跳过了有说话声的那短短一节。 她听到吴瑞文的呼吸声,很轻,但是却也清晰。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了。 所有的焦躁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后褪去。 这一晚吴芮文没有失眠,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个意料之外的大晴天。 Chapter08 吴瑞文有个癖好。 他喜欢站在明志楼的天台上吹风。 明志楼的天台高度适中,视野相当开阔,极为适合发呆走神。 彼时他正站在天台边缘,保持着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仰望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事实上他并不太能够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半个身子甚至都已经悬空在了天台外面。而那个时候恰巧邵君梵从楼梯走上天台,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竟然也不太惊讶,只用一种仿佛调侃般的语气冲他说:“同学,天台风大,脑子清醒了就好下来了。” 时至今日,吴瑞文不太确定当初如果没有邵君梵的那句话,自己是不是会真的从明志楼上一跃而下。但是他能够确定,如果自己真的跳下去,那一定可以登上第二天的城市报纸的头版页面。想到这件事情,吴瑞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邵君梵正倚在天台上新加装的栏杆上面,他穿了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扣子一颗没扣,露出里面贴合身体的马甲背心与细条纹衬衣。听到吴瑞文的笑声,他从点烟的动作里抬起了头,他说,“你在想什么?” “突然想起来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事情,”吴瑞文望着邵君梵,天台上的风大,他只能把打火机的火苗拢在自己的掌心里,“那时候你以为我要跳楼。” “喔。”回避着风口的邵君梵终于把烟点着,他在风里深吸一口,然后顺着风呼出一片薄薄的烟雾,“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和你说——‘同学,天台风大,脑子清醒了就好下来了’。” 吴瑞文大笑。 “你从这里走下来,又跟我说——”邵君梵从水泥台阶上跳下来,然后朝吴瑞文一步一步走去,“‘学长,我没有想跳楼’。”他在吴瑞文的右手边坐了下来,又吹出一阵乳白色的烟雾,“于是我说——‘那正好,来一根吧’。” 这一次换邵君梵笑了,“跟今天的情景差不多,烟都还是同一款。” 吴瑞文一时间没有接话,只低垂目光望着明志楼天台上的条条水泥裂痕。 对于华东政法大学法学院的同学们和老师们而言,邵君梵就是一个三好学生,十佳全能,属于典型的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眼中受到老师特殊偏爱的那一种。除此以外,他的学习生涯也没有经历过重大挫折,甚至于大学二年级就在换届选举中成为了新任学生会主席,然而邵君梵很快便退位让人,转而接手了相对而言偏向于幕后,且工作内容较为轻松的宣传部门。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一位在所有人眼中都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优秀学生,竟然公然蔑视校规,在明志楼的楼顶好以整暇的抽烟。 邵君梵的后背弯成一个弓形,纯白的烟杆被他叼在嘴里,吐字的时候便难免有些模糊不清,“叙旧的时间结束了,该和我好好谈谈你的事情了,副部长。”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吴瑞文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水泥裂纹上面,似乎是想要在那上面找出一些特别的东西。邵君梵脸上表情未变,语气也并不惊讶,“然后。”他用食指轻敲烟杆,灰黑色的烟灰便坠向地面,又被吹来的阵风带走。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春心萌动,人之常情。”邵君梵笑了笑,“法学院待了三年,情书收了一箩筐。” “你这人真的特别欠揍你知道吗?” “我知道。”邵君梵偏头看一眼吴瑞文,满脸坦坦荡荡,后者只觉得一口老血噎在喉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继续往下说。 “我和她是同系不同班,意外认识的。”吴瑞文说,“姑且算是约过几次会,有过一些交流。我觉得她很好。”他刻意略去了一些听起来略显糟糕的内容,将他和吴芮文相处的实际情况简化了一下。 邵君梵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将烟头掐灭,然后又从那只纯黑色的盒中重新取出一支点燃。吴瑞文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动作,邵君梵收起打火机,以手势示意,“继续。” “上个月,她对我……算是表白了吧。”吴瑞文现在想到那条微信消息,仍然还是会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在那一天他曾经想过回复一些委婉的内容以拖延,但是最后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屏幕变暗熄灭,又重重的按下关机键。 “嗯。” “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和她联系过了。”吴瑞文把目光从地面挪到了天上,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风很大,也很冷。 “……不是她的原因,是我一直在刻意回避。”邵君梵听到他这样说,“她去找韩进要我的联系方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