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

    她很理所当然地推开了我,微拧着眉,目光锐利:“仲谋,你在想什么?”

    明知故问是她的拿手好戏,我总疑心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她更了解我的人,尽管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每一次她都在背后默默注视着我的得意、我的可怜,我偶尔也会陷入当局者迷,但她这个旁观者最清楚不过。

    “广陵王,”我带了点微弱的笑容,“我在想什么殿下还不够清楚吗?”

    时逢战乱,男女之间醉生梦死并不罕见,并不需要建立长久的联系,毕竟明天会在哪里谁又知晓?也许已经埋骨黄泉,没人需要为此负责。

    她眼中带了审视,语气听不出情绪:“那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的请求?”你瞧她多聪明,她不挑剔我的年龄,不怒喝我做出如此荒谬之事,她甚至不问我这样做的原因,她只问,她为什么要接受我?而我必须一击即中,要拿出足够打动她的砝码。在明面上她与我的兄长是公认的一对,但她却毫不在意我求欢这件事有如何的惊世骇俗,我足够低微,可怜地求她的垂青,像是在求一场恩赐。

    屋内的温度在寒意的夜晚中带着催人眩晕的温暖,自成一方灼热,我的衣衫被水汽微微熨在身上,她仍坐的离我很近,近得可以嗅到身体的温度,脸上被热意裹挟,然而我确确实实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轻轻的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交融,脸上的红晕是最好的证据,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张合的嘴唇,我听见一道声音带着我此生最温柔坚定的语气:“殿下。”

    “我喜欢你。”

    我再次埋首进她的怀抱,干燥温暖,几乎能溺毙一个孤单的小孩,这次她没有推开我,取而代之的是她把手轻轻环抱住我的身体,喊我的名字:“仲谋。”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唇吐出字句,她的眼睛带着稍纵即逝的笑意:“你恐怕会后悔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

    怎么会,我想反驳,却感觉她的手忽而向下扶住了我的后腰,然后继续向下,向下——我几乎是猛地一惊,今晚第一次没有绷住情绪,声音里带着几份货真价实的惊慌,捉住身后的手,向她投向可怜的目光:“殿下……”

    她只含笑看着我,但我知道她的眼神里是什么样的意思,我不能成为那个临时脱逃的胆小鬼,于是我松开了手,任由她在我衣襟上流连。她轻易地解开了我的腰带,抽出扔到一旁,手毫无阻碍地伸了我的衣袍,挑开,昏暗的烛火下,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细碎的金光,少年人的身体总是轻松地火热起来,更不要说她已经触碰到了我胸前,时而抚摸,时而揉搓。

    她把我抱到床上,此时我衣衫尽褪,早已情动,她端详了一下我的神色,熟稔地打开床边暗处的抽屉,拿出了一盒脂膏,涂在手上。

    我紧张的身子有些僵硬,攥着她朝我身后伸去的手,她于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顺着我的身体,像在给猫儿顺毛,但我奇迹般的被安抚下来,任凭她将手指顶进我的身体,有点刺痛,但更多的是怪异,我张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殿下,有些奇怪……”

    “初次都是要难受些的,一会儿就会好些。”我听着她的安慰,……一会儿?她忽然加快了动作,不知碰到了哪里,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样忽然蜷缩起来,一阵浪潮席卷,带着思绪战栗,无意识地惊叫:“……啊”,充斥着涩意。

    她其实有些恶劣,次次手指都要触碰到那个奇怪的地方,任由我一声声的哀求、呻吟,我在混乱的思绪中看她,眼中带着雾蒙蒙的水汽,却在恍惚间发现她仍旧衣冠整齐,放纵我被情潮淹没,只垂着眸子看我难以自抑的表情。

    我最后还是轻喘着被弄了出来,她不肯碰我前面,我便死死咬着唇,抑制住抚慰自己的冲动,几乎哭出声来。

    烛火仍旧忽明忽灭,她找了张帕子擦拭干净手,然后轻柔地抱着我,帮我清理干净身体,而后又一层层的帮我穿好衣服,像是在批复一个事关重大的公文,专注认真。

    然后她说话了:“仲谋,你今晚不能留宿。”

    我心里清楚缘由,可是我罕见地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转而询问了另一件我如鲠在喉的事情:“你如此熟练,甚至还备着那些东西……”

    她看向我,神色带着我捉摸不透的意味,我知道我越界了,露水情缘本该不问过往,不提未来,我知道她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我固执地望着她,今夜本来就发生了许多逾矩之事,多问一句并不能让事情更加出格,而我是个少年人,总有些执拗。

    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她浅叹口气,道:“你兄长偶尔会留宿于此。”

    我感觉这世界上有另一个我在听到这句话后软弱的哭了出来,他渴望得到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在祈求上天对他公平些,让他唯一在意的人,无论是恨也好爱也罢都,不要与别人有所牵连,但这个我调整好了我的气息,他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那个孙权,端正自谦,他得体地周旋:“殿下放心,我自然守口如瓶。”

    我迈着尚有些疲软的双腿走出这个地方,我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注视着我,我甚至可以幻想出她的神情,但我不敢回头。

    我怕她看见我的怨恨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