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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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这么久,荣安公主也不挑, 赶忙喝了?, 犹觉不足:“还有?没有??” 奶嬷嬷苦笑道:“再多可就藏不下?了?。若不然,公主服个软吧。” “我不。”荣安公主刚吃了?东西, 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天。 傍晚时?分,撷芳宫忽然喧闹。 “吵死了?。”荣安公主头晕眼花,伏在枕上, 脾气暴躁,“去看看是谁喧哗,掌嘴!” 宫人出去询问, 片刻后?,回来禀报:“是嘉宁郡主回来了?。” 荣安公主的眉间闪过阴霾。 她的样貌随母亲, 清秀娇美,艳丽不足,与嘉宁郡主站一?块儿,难免像白芍药和红牡丹,略逊一?筹。 这也罢了?,她倒是没那么小?气,连一?个比自己好?看的堂姐都容不下?。然而,那日她为了?找躲起来的雪狮,无意?间听见了?嘉宁的老嬷嬷与人说话。 她们说:“郡主要联姻,最好?的选择就是靖海侯,谢大、谢二均已成婚,听说谢三郎尚未婚配,又美名在外,最为合适。” 荣安公主恨得直咬牙。 表哥就像一?块肥美的鲜rou,哪个女人都要来咬一?口。 好?不容易赶走许意?娘,嘉宁郡主……她也不允许。什么堂姐,从出生就没见过的堂姐,有?什么好?在意?的? 况且,别以为荣安公主真的对?过继一?无所知,她知道,父亲无子,指不定就要过继叔伯的儿子,届时?……嘉宁也是公主了?。 这是一?件荣安公主极其?反感,甚至不曾意?识到是恐惧的事。 可惜了?,嬷嬷明明说,雪狮生了?病,只要咬黄耳,黄耳就会发疯。 怎么就没咬死她呢! 她频繁外出,该不会是同表哥……“去问问,”荣安公主舔舔干燥的唇,“嘉宁怎么这么久才回,有?没有?去找父皇。” 说到这,荣安公主有?一?点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和父皇争执了?,倘若父皇为让她死心嫁给韩郎,把表哥指婚给嘉宁怎么办? 宫人应下?。 这一?去就是许久,荣安公主快迷迷糊糊睡着时?,她才回来禀报:“郡主那边说是车辕坏了?,这才耽搁到了?天黑。幸好?有?人帮她修了?车,只是那人是谁,奴婢实在打探不出来,神神秘秘的。” 刻意?保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荣安公主咬住嘴唇,心中迅速盘算着对?策。 无果。 胃部饥肠辘辘,起身猛了?还会眼晕,实在难以集中思绪。 “叫嬷嬷来。”她说。 奶嬷嬷很快到来,偷偷递给她一?碗白糖粥。 荣安公主赶紧吃了?,这才说明情况,惶恐难安:“嘉宁肯定是去勾引表哥了?。嬷嬷,父皇不会真的给她赐婚吧?” 奶嬷嬷说:“哪有?那么容易,虽然陛下?是说过要为两位郡主赐婚,但谢郎……不太可能。” “为何?” 奶嬷嬷绞尽脑汁:“谢郎怕是瞧不上郡主。” 荣安公主沉默,许久,幽幽道:“表哥也没瞧上许意?娘,婚事不也差点成了??” 奶嬷嬷劝道:“公主,谢郎固然一?表人才,可自从他长成离宫,对?公主真的算上心吗?此次病重,韩郎屡次托请,费了?不少钱财,才从那群太监口中得知一?二情况,谢郎……一?次也没有?问过。” 荣安公主嘴硬:“表哥肯定是不知道。” “唉。”奶嬷嬷长叹不止,“公主,老奴是过来人,样貌好?不能当?饭吃,相公体贴你?,心里有?你?,日子那是甜得比樱桃还美,要是不疼你?,别说寻欢作乐,整日想着建功立业,那也是比黄连还苦。” 荣安公主道:“我同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表哥不会这样待我的。上次他也不曾怪我。” “上回是上回,公主,你?若是为谢郎悔婚,那群御史的笔杆子可厉害,指不定谢郎的前程也就毁了?。届时?……真能无有?怨气吗?”奶嬷嬷忧心忡忡地问。 荣安公主呐呐无言。 奶嬷嬷戳中了?她内心的恐惧。就算这次成功了?,没有?嫁给韩郎,要嫁给表哥也是千难万难,即便耗尽一?切,终于得偿所愿,表哥又会怎么看她呢? 皇家的公主,不是人人过得好?的。 被驸马冷落有?之,被婆婆挤兑亦有?之,表哥真的冷落她,永远不进公主府,她又能怎么办? 父皇已经?对?她失望,不会再帮她了?。 “我不甘心。”她落泪,“我那么喜欢表哥……” “公主,忘了?他吧。”奶嬷嬷也跟着鼻酸眼红,“谢郎对?你?不好?,你?是公主,何必受这个委屈?韩郎再不好?,至少心里都是你?啊。” 荣安公主不答,埋臂痛哭,却流不出眼泪。 她好?累,好?渴,好?像快要死掉了?。 再一?日。 早晨,宫人再次端来清粥小?菜时?,荣安公主终于忍受不住饥饿与口渴,拿起了?筷子。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面露喜色。但当?她们拿了?养胃丸来,要她吃药,她又不肯吃了?。 日头慢慢升高,奶嬷嬷挑起帘子进来,道:“公主,韩郎又送了?东西。” 荣安公主恹恹投过一?瞥,没兴趣。 “他同老奴说,希望公主能够看一?眼这幅画。”奶嬷嬷表情奇异,“倘若公主看完了?画,仍然不想见他,他便不再打搅公主养病了?。” 她劝:“都第三日了?,公主看看又有?何妨?” 今日的荣安公主,正处于既不甘心,又看不希望的迷茫期。她惦记着谢玄英,渴盼有?什么奇迹,靠着虚幻的臆想支撑自己。 但无论怎么自我说服,内心深处,仍然不断涌上负面的念头。 闹了?那么多次,父皇还是不肯松口,真的不行了?。 表哥压根就不喜欢我,他要是能向父皇求旨就好?了?。 难道真的要嫁给韩郎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明明那么喜欢表哥…… 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了?? 无数纷杂的念头涌来,鬼使神差的,她开?口:“什么东西?” 奶嬷嬷让宫人拿来挑竿,将画卷徐徐展落。 首先?出现的是宫廷的屋檐斗拱,接着,是一?座海上仙山般的鳌灯,再往下?,挂满灯笼的城门出现,锦衣华服的女子依次罗列。 荣安公主觉得眼熟又疑惑。 这场景,怎么好?似见过? 问题很快得到解答。 再往下?的正中央部分,出现了?一?张秀美的面孔,眼波低垂,唇角微扬,身着织金大红袄,绿色遍地金比甲,蓝缎子裙,头戴赤金翠叶冠,俨然是皇女的打扮。 “这、这是公主。”奶嬷嬷笑了?,“画得可真像。” 只要见过荣安公主,谁都能一?眼认出就是她,其?眉眼的神态极其?肖似,若不是见过的人,决计画不出来。 画卷的末端又是灯烛,辉煌热闹,但所有?人的脸都是侧着的,就好?像画卷上半部分的妃嫔,无一?有?正脸。 唯一?背面的人,是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他正遥望着城门上赏灯的少女,其?余万般,皆不入眼。 “韩郎不是夏天才来的京城吗?”奶嬷嬷反应很快,“噢,这是去年的?” 一?旁的宫人仔细看了?会儿,肯定道:“是,鳌灯是去年的样子,是桃树,今年的是松柏和仙鹤。” 荣安公主不由看向旁边的题词。 《元宵赏灯见佳人有?感》 琼楼玉宇见婵娟,宝髻香罗倚阑干, 君心照月未知我,我梦娥眉更漏残。 来年青鸟访江南,天家有?女欲入凡, 千里江波随风至,一?支芍药拜金銮。 不得不说,荣安公主坚硬的心防,终于破开?了?一?丝缝隙。 她一?直以为,韩旭不过是贪图驸马之位,方才应选,所求不过富贵。但此时?,他告诉她,原来早在选驸马之前,他就见过她了?。 去年的元宵节,她为表哥和许意?娘的婚事郁郁寡欢,从未注意?到城楼下?,竟然有?人在看她。 “这……”荣安公主迟疑片时?,问,“怕不是胡说八道吧?” 奶嬷嬷立时?道:“差人打听一?下?就是了?。” 荣安公主:“都是去年的事了?,谁能打听出来?” “这有?何难,东厂锦衣卫,哪个是吃素的?”奶嬷嬷笑道,“公主放心吧。” -- 韩旭去年就见过荣安公主吗? 是的,他确实见过。程丹若非常肯定。 她亲自去南三所见了?韩旭,询问他最早什么时?候见过荣安公主。 老天也帮忙,韩旭说,他去年就来过京城,出了?正月才走,元宵节时?,曾在城门口赏灯,见过一?次荣安公主。 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选驸马,也没仔细留意?,只记得当?时?的鳌灯壮观灿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要确有?此事,细节记不清又有?什么关系。 荣安公主身边的宫人,记得一?清二楚。 她略微暗示,对?方就仔细地讲了?遍。说到底,公主身边伺候的就没有?傻子,兔死狐悲,翠茎的死,让她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所以,这是艺术加工,不是捏造事实。 哪怕皇帝去查,结果也不会不同。 但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