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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深情(27)

    一整天邵群似是赌气一般没给简隋英打一个电话,甚至没说到底有没有回学校。简隋英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没有主动拨出电话,反而用工作把自己一整天的时间都填满。

    挂了电话不多会儿,简隋英就去了李文逊的公关公司,他们合作的公司将在一周后正式宣布成立,简隋英这次去主要是想和他对对宣发当天的流程。

    李文逊做公关公司这一行很有天赋,根据简隋英的喜好弄了几个方案,既富有艺术性又热闹,简隋英选了其中的一个,剩下的事就是把方案内容细化。

    工作是事很快就商议出了结果,李文逊又跟他简要的说了说简家最近的情况。简隋英从李文逊的口中得知,简东远即将面临的危机着实不小,一方面,简东远在投资规模上盲目求大,甚至举债经营。另一方面因着改制的原因,简东远去年的两处楼盘项目都未完工,因此根本无法预售,前期投入的资金也无法回流转,这也导致了他的流动资金不足,甚至还背上了沉重的利息包袱。

    为了维持正常经营,简东远甚至已经变卖了他手中公司15%的股份,不过这些对于简东远这么多年捅出来的窟窿依旧是杯水车薪。如果没有后续大笔资金投入,简家破产也就是不出一年的事。

    简隋英听了没什么其他的表示,简东远惹多大祸,简家倒不倒跟他都没多大关系,反正简东远的什么事对他和老爷子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现在手里有大把的资金,而且有奖项有事业,只他一个人也能把未来他和老爷子的生活经营的十分富足。

    李文逊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俩人又一起去新公司的写字楼看了看装修成果,时间也就耗到了晚上,简隋英还记着和晏明绪的约,看时间差不多了给晏明绪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他的位置,不多会晏明绪就驱车赶了过来。

    饭局约的地方是个挺偏僻的老城区,整条街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晏明绪七拐八拐的把车开到了一个大院儿里,招呼着简隋英下了车。

    大院儿里和外面的街道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象,里面仅有一个红砖白墙堆砌的二层的小洋楼,上面布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宽大的叶子夹杂着一点点深红,从二楼的阳台直直垂落到一楼并用点点的小碎灯装饰着。

    俩人走进小楼,里面的装潢可谓是争奇斗艳,还细分了各种区域,有的部分走的是田园风格,区域地面上甚至铺上细小的草坪,还挂了个吊篮似的秋千。有的部分则是金属风,被涂鸦喷满了整个墙面,有的部分走的就是传统的曲艺风,有各式的脸谱挂在上面。而区域的正中央则放了一张台球桌,几只球零零乱乱的摆在上面,显然是场没打完的残局。

    简隋英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地方,不由的好奇多看了两眼,晏明绪也没催促,任由简隋英观赏,这时不知道哪突然冒出一条拉布拉多,突然窜到了简隋英的面前,把简隋英惊的后退了两步。

    那狗似乎对简隋英十分有好感,长着一张吐着舌头的大嘴继续往简隋英身上窜,简隋英正要揪着这拉布拉多的脖颈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骂。“王八蛋,给我滚下来。”那狗听了这声叫骂后老老实实的从简隋英身上爬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奔着声音的主人去了。

    晏明绪安抚似的拍了拍简隋英的后背问道。“没吓着吧。”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晏明绪熟稔的和那狗的主人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管你早晚呢。”那人皱着眉头嘟囔了句,随后又骂了句蹲在他脚边已经怂了的狗子道。“王八蛋,就知道趴好看的,早晚打断你的狗腿。”说完才朝晏明绪和简隋英的方向看去,语义不明的说道。“跟你一起来了啊。”

    “嗯。”那人的态度不算和善,可晏明绪却丝毫不介意,笑眯眯的向简隋英介绍道。“这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张厅长,张厅,这是隋英。”

    简隋英这时才知道晏明绪说的古怪是个什么意思,他面前这个被称呼为张厅长的人,要是没人介绍,他打死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是个厅长。这人约莫40多岁的年纪,胡子拉碴不说,还留着一头半长不长的头发,身上的衬衫有一半扎在裤子里,另一半松松垮垮的扔在裤子外,上面沾了不少不知道哪蹭来的颜料。

    简隋英那句恭恭敬敬的张厅在嘴里打了个转怎么都叫不出来,张厅倒是没在意简隋英有没有称呼他,反而撇着眼睛瞪了晏明绪。“就说跟你玩不到一起去,到哪儿都叫职称,烦死了。”说完又把头转向简隋英。“还是这小年轻好。”

    正说着,二楼楼梯边上又探出几个头来,打扮和张厅相差无几,年龄30-50不等,听到张厅的夸赞几个人把目光注视到简隋英脸上。“还真是小年轻。”这几个人说着纷纷下了楼走到了简隋英面前上上下下把简隋英打量了一番后伸出个大拇指道。“不错不错,怪不得王八蛋非得往他身上扑呢。”

    简隋英被这一群人弄的一头雾水,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王八蛋居然不是骂那条狗,而是它的名字……

    晏明绪似是看出了简隋英神情的尴尬,和另几个人打了招呼后打趣道。“羡慕人家年轻漂亮也不用这么看吧,都把小年轻吓着了。”

    “他能吓着?”张厅毫不犹豫的揭穿道。“他那是好奇呢,好奇哪冒出这么一堆老家伙。”

    简隋英的心思乍然被道破更不好意思了,只得朝张厅笑笑道。“怎么会呢,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领导忍不住多看两眼。”

    “怎么样?我这不错吧。”张厅听后,不见外的拉着简隋英的胳膊指着周围道。“我们几个人建的,一般人找不着这儿,谁喜欢什么风格自己划块地方自己装。互不干涉,互不嘲讽。”

    “确实不错。”简隋英点头称赞道,除却张厅这个穿着打扮和说话的直来直往,他的想法确实很有创意,简隋英于是又开口问道。“那哪块儿是您的?”

    “这。”张厅颇为骄傲的拉着简隋英到了一楼的一个角落,一个硕大的沾着羽毛的翅膀就挂在区域的顶端,几乎盖住了半个门,再往里看去,里面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翅膀,但也只是翅膀并没有任何身子。张厅任简隋英参观完后从口袋拿出根烟自顾自点上问道。“有什么想法没有?”

    “您喜欢飞翔的意向?”简隋英不知道张厅到底问他什么想法,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说到点子上了。”张厅赞许的点点头继续道。“最早弄这个的时候几个老哥们说我弄这么多翅膀是想上天。我说没错,老子就是想上天。咱们搞艺术的,就要这样,天是老二,我是老大。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见你了吧。”

    简隋英算是知道了,他这次参赛的设计就是他之前向邵群说过的不死鸟,虽说他主题是浴火重生吧,可估摸着那个鸟的翅膀歪打正着的合了张厅的眼缘。简隋英简直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个翅膀让文化厅厅长对他另眼相看。

    “小伙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张厅摇头晃脑的说道。“当然不是因为那对翅膀。”

    “那是?”简隋英不解的看向张厅。

    “我这些毛,都没个身子,你以为是为什么啊?”张厅咬着烟含糊不清的说着。“因为没有意向配得上他们,我找了这么多年,想了不少各异的形象,都感觉差了点什么,直到看到你的不死鸟才知道,就是少了那么股子韧劲儿。我们这群人看着洒脱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啊,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有老子庇护着,干什么都畅通无阻,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就缺了你这种一往无前的勇。你这个主题,比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好了不知道多少。”

    简隋英的作品被人夸的多了,可没几个能像张厅似的一针见血的点明白了其中的内核,甚至都快上升到人的经历了,简隋英心里挺高兴的,也对张厅这个人有了另一番的认识,于是乐呵呵的向他道谢。

    张厅也挺乐的,简隋英这个人还真挺对他的路,不怯场,不卑不亢也不搞那些虚的,夸他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俩人又聊了会关于简隋英参赛的主题,外面几个老哥都开始催了,张厅才不情不愿揽着简隋英的肩哥俩好似的一起出去。

    晏明绪就在不远处等着简隋英,看简隋英和张厅聊的不错也放了些心。

    一群人就这么上了楼,该吃吃该喝喝,张厅这群人确实有意思,一群人加一起好几百岁了一点都不服老,吃完喝完非要接着唱一段,他们说的唱一段还不是那种KTV似的唱歌,而是自己拿了自己的乐器敲敲打打组合似的扯着嗓子嚎,那歌声简隋英不敢恭维,不过气氛倒是被他们一群人带动了起来。

    晏明绪显然是不太习惯这种闹哄哄的场合,自行坐到了僻静处逗着‘王八蛋’玩。简隋英见一群人没再管他自己闹自己的也坐到了晏明绪的身边儿。“谢了,明绪哥。”简隋英知道晏明绪的性格是不太会和这些人闹到一起的,今天能沉寂在这里这么久大抵也是为了给他铺路,诚心道谢道。

    “客气什么。”晏明绪笑笑勾了下他的鼻尖道。“张厅这群人挺好的,最主要是特别真诚,官场见惯那么多虚伪的人,跟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件很轻松的事,我也很享受。”

    “张厅,他……”简隋英瞟了一眼还在扯着脖子吼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真是文化厅厅长?”

    “挺不可思议的是吗?”晏明绪干脆地说。“张厅这么不羁的人能到这个职位。”

    “呃。确实有点不可思议,我以为厅长至少得……“

    “得像我这样西装革履?”晏明绪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一群人热闹的方向低声道。“当一个人的家庭到了一定地位的时候,很多表面的事情在外人眼里自然而然的就换了一种说法,比如说他的不修边幅就变成了毫放不羁,比如说他的语言措辞不合适也就变成了直言不讳。”

    简隋英心下了然,晏明绪这番话说的不算隐晦,几乎点明了这些人能够到达这种地位不外乎靠的是的家世。不过他也不甚意外,张厅刚才对他袒露的也差不多了,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不可能家世不好。

    “当然,我也一样。”晏明绪自嘲般笑了笑。

    “明绪哥,你很努力。”简隋英见状立即说道。

    “努力是有,可依旧靠了祖荫的庇护。”晏明绪看着简隋英耸了耸肩。“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不过隋英,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走到今天,能拿这个奖靠的都是自己,我即使现在帮了你也只是在你取得了成功以后的推波助澜,所以这些人包括我才会真心欣赏你,况且,我也只是提供给你一个认识他们的机会,至于以后这层关系能到什么样,还是要继续靠你自己了。”

    “不至于。”简隋英嗤笑一声道。“我不也是简家的孙子,不也拿着我母亲的遗产开公司?大家都差不多。”

    “如果你选择用这些钱去享乐安然过一生呢?”晏明绪托着下巴反问道。“还有,你有和任何人提过简家吗?而且简家,好像现在除了简爷爷也没有什么光环了吧。你的光环是自己加诸给自己的,这点没有人可以否认。”晏明绪说完,也没再让简隋英有任何反驳,反而拍了拍伏在他身边儿的‘王八蛋’然后打了个响指。那狗子听了这声响指立即就站了起来,径直又扑向简隋英,摇着尾巴就往简隋英怀里拱,把简隋英一堆推辞的话都拱回了肚子里。

    “这狗怎么回事啊!”简隋英一边儿废力的扒拉着狗,一边儿朝晏明绪道。

    “张厅不是说了吗?他喜欢漂亮的,这屋里就你最漂亮,他肯定喜欢找你。”晏明绪看着简隋英被狗逗弄的无所适从,拍了拍身边儿的位置,那狗子又听话的从简隋英身上爬了下来,屁颠屁颠的朝晏明绪跑去。晏明绪又安抚似的挠着狗子的下巴语义不明的朝简隋英道。“他这么听我的话,是不是说明,我长得也不错?”

    “啊?”简隋英不知道晏明绪怎么又冒出这么一句,发自内心的说道。“你本来就长得很好啊。”

    “嗯,那就好。”晏明绪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就没再说这类让人不解的话,反而跟简隋英简要的说了些这些人的背景。

    这群人都上了年纪,即使精力再活跃到底也没闹太晚,简隋英跟晏明绪说了一会儿话他们也就自觉的散了,简隋英自然跟晏明绪和这些人告别,临走张厅还和简隋英互留了个联系方式。说好以后有说明想法随时联系。这一晚简隋英收获颇丰。

    直到回到家里简隋英还没从那种喜悦中脱离开来,下意识就拿出手机想和邵群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的见闻,可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就想到他和邵群吵架了,还在冷战中,于是撇了撇嘴放下了手机。

    处于冷战中的俩人谁先联系好像就意味着谁要先妥协,简隋英深知这个道理,他虽然习惯了和邵群分享自己的生活,可也不想让自己胡乱就答应了邵群的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他即便已经开始思念邵群,可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邵群也如是,离开了简隋英的家他就回了学校,室友还诧异他为什么回的这么早,以往邵群有假几乎都是卡在最后一段时间才进门,可观察着邵群的脸色估计是和对象吵了架,想上前再劝几句,可邵群没给室友开口的机会,径自去了训练场把自己投入到剧烈的运动中直到深夜熄灯号吹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心头那些怨怼。

    他也想和简隋英联系,可他怕再听到简隋英的声音会失去理智一般再向他提那些过分的要求。他知道简隋英不会答应,那对于简隋英是束缚,对他来说何尝不是,所以他只能再次隐忍着自己,尽量等自己平静后再和简隋英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