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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力道,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柳筠将手收回,缓缓道:“元宝,离公子的纸脏了、茶也泼了,去取新的过来。”“是。”元宝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唐塘见他们松了手脚,顿时松了口气。精神一松懈下来,又眼巴巴地看起了师父身后临时空下来的位置。离无言将手腕甩了又甩、揉了又揉,朝柳筠投去嗔怪的一瞥,神似在说:你把人家手腕捏疼了。柳筠完全无视他的做作姿态,淡淡的视线一扫而过,朝唐塘看去。唐塘正郁闷地盯着他身后的位置,突然跟他目光对上,愣了一下,随即耳根一热,匆忙低头,先前的所有委屈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唐塘盯着袖口的暗纹发呆,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椅子扶手,脑中闪过师父先前发怒的场景,突然天灵盖一冲,似乎冒出了什么若隐若现的想法,可又一时半刻抓不住。“四儿,过来。”柳筠目光一直落在唐塘身上。“啊?”唐塘抬头,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元宝已经回来了,离无言正以吊儿郎当的姿势歪靠在椅背上写字,连忙站起来“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唐塘走到离无言桌旁站定,却找不到先前那种委屈的感觉了。柳筠伸手将他拉过去,见他一脸茫然,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捏了捏,惹得他耳根再次发烫。师父坐在椅子上,唐塘头一回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站在他面前,虽然有些不习惯,却多了几分对视的勇气。见师父正盯着自己额头看,眼神透着温柔,唐塘突然全身一暖,心跳有些失了频率。柳筠手指轻捏两下后松开:“替离公子念一下。”“噢!”唐塘心情一好,觉得念一下也没什么,甚至还因为这样靠师父更近,心里添了几丝喜悦。离无言早已将柳筠的动作看在眼里,丢下毛笔对着唐塘笑得更加妩媚,仿佛先前杀意四起的离无言从不曾存在。唐塘知道师父不生气了,顿时变得心怀宽广,完全无视离无言的各种表情姿态,拿起纸来轻轻一抖。“流云公子不仅医术了得,功夫更是深不可测,胜我岂止百倍,真是令人惊叹。我服啦!以后可不敢跟你打了。不过我很好奇,流云公子似乎是在十二年前突然现身江湖的,不知在那之前,你人在何方?师从何处?”柳筠淡淡道:“我的事不必讨论,更不需要告知于你。离公子,方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离无言歪在椅子上,眉眼含笑,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柳筠看着他:“既然那人是你离音宫的叛徒,你为何袒护于他?我们将他抓住,对你而言也该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我已附送了一项好处,你还有何不满意?”离无言写道:“那个叛徒我当然是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偷学我的乐谱,还学得半斤八两丢我的人,如今又以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将他扔进油锅里烫皮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柳筠道:“那你为何迟迟不肯答应?”离无言单手托腮、面露愁容,提笔道:“唉……你给的好处我不稀罕,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可以换。”柳筠微微一愣,敛眉道:“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原以为你是希望将自己治好的。”离无言摇摇头无声而叹,继续写:“你这个朋友我倒是愿意交一交。那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这病,我不想治。治好了,我便活不成了。”唐塘念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什么意思。柳筠正要喝茶,闻言手一顿,碗里的茶水晃了两下,差点泼出来。他将碗放下,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老天无眼,世人无心。这天下命途多舛的又何止你一人,端看你要如何活了。”柳筠手指微微收紧,神色平静地看着门外,“若想借着仇恨支撑下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其中滋味,你不是已经尝过了么。好受么?”唐塘心头一跳,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师父,不知怎么了,看着师父无波无澜的眼神,胸口突然揪痛起来,仿佛有一只手在心尖儿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痛得眼泪差点涌出。离无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悬笔半天,唇角轻卷,眼中却再次凝聚恨意。柳筠见离无言写完却半天没有声音,抬起眼睛看向唐塘,见他目光直直地瞪着自己,眼眶却有些发红,不由一愣:“四儿……”“……啊?”唐塘眨眼回神,“师父,怎么了?”柳筠看着他,轻声道:“念。”“……哦!”唐塘匆忙低头。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一笔一划都是力透纸背:“好受!”离无言一抬腿撑在了椅子上,手肘支着膝盖,一副流氓地痞无赖相,从袖口掏出一柄小铜镜,挑着黛眉媚着眼丝,纤指细捻额间的梅花,笑意盎然。柳筠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叹道:“那便随你吧。你可以在此多住几日,何时想起了更中意的条件,我们再谈。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说着,便站起了身。离无言长腿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柳筠顿住脚步:“怎么?离公子这么快便答应了?”离无言挑了挑眉,提笔写道:“你若允我一个条件,我便将那人的长相画出来,将他的喜好特征写下来,将他的弱点告知于你。如何?”柳筠重新坐下:“说吧,什么条件?”离无言捻着耳侧发丝,蘸墨落笔,写完后斜着眉梢冲唐塘抛了个媚眼。柳筠脸色一沉,冷冷看他。唐塘顶着满脑门子黑线拿起纸来,看到上面的话,眼角一跳:“跟你讨一个人。”“你要讨谁?”柳筠蹙眉,凌厉的视线朝离无言射去,“怎么个讨法?”离无言缩着脖子摆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取过纸笔转身放到另一侧的桌上,写了半天才写完,伸出手指朝唐塘勾了勾,见唐塘瞪着他不为所动,笑吟吟的拉过他的手将纸塞给他。唐塘虽然被他看得发毛,可总觉得这人心思诡谲难测,必定不会按常理出牌,撇了撇嘴将纸展开,视线一扫,眼珠子差点脱框摔到地上。柳筠垂眸:“念。”“哦……”唐塘眨了眨眼,瞟了眼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云大,慢吞吞读道,“将云大公子借给我吧……”“噗……”云大茶喷三尺,剩下一点没喷出来的全部呛进了鼻孔,捶着胸口猛一通咳嗽,风度全失。唐塘憋着笑,赶紧跑过去替他顺气,边顺边道:“阿大,我还没念完。”云大岔着气,艰难地挥挥手:“念吧念吧……”“哦。”唐塘继续念:“我这人吧,向来知足常乐。这年头,如我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好商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