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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太祖太宗南征北战,才有这广阔版图。日后无论谁跟陛下献投机取巧的‘奇谋’,一概是佞臣。踏踏实实守好家业,才对得起太祖太宗创下的基业。”说到太祖太宗……小皇帝仰起小脸,使劲往东北方向寻找。摄政王低声问:“陛下?”小皇帝捏住摄政王的手指,费力在很远很高的地方一点:“榆木川,在这里。”摄政王一顿。榆木川,太宗皇帝龙归之地。“我那天读到太宗皇帝在榆木川打了大胜仗,然后……在马背上驭龙宾天。我一直想知道榆木川在哪儿,原来……在山海关外那么远的地方呀。”太宗皇帝一生都是传奇。战争中出生,御驾亲征时死亡。太宗龙归于永安二十二年九月廿五,辰龙年。今年是高祐元年,正好也是——辰龙年。“太宗皇帝披荆斩棘亲征略地,并未享受过太多,甚至驾崩都不在京城……子孙不肖,只想亲自去龙归之地,祭奠一下。”小皇帝仰头看榆木川,太远了,真的太远了,比沈阳都远,远到他简直不能想象太宗皇帝的铁蹄曾经到过那里。摄政王慢慢抚摸地图。“陛下有这份孝心,就会实现。”“我们能回去吗?”“陛下说可以,就可以。”小皇帝心事重重地靠在摄政王怀里,越过摄政王的肩膀,无意间瞥到对面墙壁,曾森整个人都趴坤舆万国全图上了。小皇帝一紧张:“那个图不能扯!”曾森还是趴着。为什么要扯?整幅图,都应该是皇帝陛下的。他用脸蛋蹭蹭冰凉盛大的地图。王修在京营收到白敬的消息,手抖得差点接不住。他坐着周烈派的马车冲回鲁王府,飞快地冲进书房,撞到老李领着两个孩子看地图。王修狂喜道:“白侍郎来信,高若峰上当了,走子午谷了!”成功一多半了!小皇帝惊讶:“子午谷奇谋,反过来用吗?怪不得六叔说,天下一应奇谋,不过是铤而走险。”摄政王道:“给白敬去信,沿途军营民夫,随他调遣。内阁已经把京运年例准备好,让他不必担心粮草,全心追击高若峰!”摄政王恨不得对高若峰食rou寝皮,不把他活捆到北京,就不是胜利!小皇帝扒住六叔的肩膀,艰难地转身,仰头又看一眼榆木川。总有一天……要回去。作者有话要说:榆木川:现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第115章高祐元年六月初,湿热的天气像个倒扣的蒸笼,阴森森地扣在秦岭上方。又湿又沉的空气一团一团粘在衣服上,衣服糊着皮肤。汗腻尘土腌渍着,无法清洗,高若峰部队爆发大规模的痈疮,战士疼痛难忍,几乎没有作战能力。进入秦岭以来,部队艰难跋涉,挣命狂奔。除去掉队的和私自跑掉的,主力人马疲惫到极限。李鸿基也终于个张献忠濒临决裂。“现在赶紧撤出子午谷,挥师进河南,一切都还来得及!”李鸿基虽然是高若峰的外甥,军中地位远在张献忠之下。只是李鸿基出谋划策计计都中,威信又比张献忠高,张献忠不满已久。高若峰狼狈地坐在石头上,撑着额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们不是“进”子午谷,他们是躲进来的。李家把所有能动的兵力全都往西安府方向砸,不计粮草,不计代价,甚至不计较后果,就是要高若峰的人头。去西安,还有一丝侥幸。西安府防卫由来薄弱,是高若峰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高若峰征战将近十年,看着在谷内艰难跋涉的陌生士兵,心中一恍惚。当初跟着他一起离乡的人,没有多少了。张献忠拔刀要砍李鸿基,高若峰忽然笑了,倒是把张献忠笑愣了。“秉忠,你是为什么跟我出来的?”张献忠沉默下来。高若峰是面朝黄土的农民,可他当过衙役。然而底层的人,都是一样的。农民是牲口,小吏是畜生。活不下去便反,李家太祖可造反,张献忠自然也可!远处着装破破烂烂的士兵半死不活地跋涉,近前的张献忠面目憔悴,须发花白。高若峰记得张献忠正值壮年,竟然是这幅样子。他不敢想自己什么模样了。没有风,闯字旗缠在杆上,瑟缩地抱着自己。举旗的怎么都抖不开,鲜红的旗子枯萎在杆头。高若峰看到,更大声地笑,眼泪横流。李鸿基扑腾就跪下了:“闯王!”“当年我最恨收租子的狗官。交不起租子,就把人吊在杆上活活晒死。那时候想要是能有个不交租子的地方就好了。没有就我自己杀出来一个。这些年……”这些年,仗也打了,孽也造了。高若峰深深地沉默,张献忠站着,垂头。李鸿基还年轻,野心还足够:“闯王不可说泄气的话,我们还剩六万人,如闯王所言,此行全力前进,拿下西京,不愁日后!”高若峰长长叹气:“掉队的,逃跑的,撤兵散伙的,不必去追。”张献忠愤怒:“这些王八蛋!慕名而来,一有点波折,转头就跑!”他咬牙切齿,“我若逮着白敬那个小白脸,便要剥了他的皮做靴子!”高若峰看着自己的老部下。张献忠这些年全靠愤怒活着,靠愤怒打仗,那一口不平气在心中发酵,迟早炸得一发不可收拾。高若峰什么都没说。若上天垂怜,取得西安,他必善待百姓。起码……人是人,不会被当成畜生,更不用……被吃掉。瘦小干枯的斥候没死没活跑来:“白敬追来了!白敬的人马追来了!”高若峰跳起上马:“跟晏军比一比谁快!进西安!”南京驻军亦是人疲马敝,从南京追出来,一路强行军进秦岭。率军追击高若峰的是白敬从京营带出来的两个军官,一个叫薛清泉,另一个叫邹钟辕。两个军官严格按照白侍郎的计划不远不近行军,必要时小规模交战,撵着高若峰往前跑。子午谷两旁山峰交错林立,十分陡,大部队潜伏不了,所以高若峰才敢进来。西安府就在眼前,冲出子午谷,就是西京!“出谷一定会碰上白敬。我和他缠斗这么多年,都太了解对方了。他一路从南京跑过来,我也是从南京跑过来,一样的疲乏。出谷的那一刻,也许就要给我们这些年的争斗一个答案了。”高若峰在子午谷口排兵布阵:“遇白敬不可硬拼,也不可托大。你我在智计上绝非他的对手。只是他也受条件所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幸而西安府并无兵可调,他耍不出什么花样。秉忠记着,一切以杀出谷口为要。你和李鸿基无论谁冲进西安府,就是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