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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屠遍修真界各大家族,引出了因果大乱。天道不能亲自除掉他,唯有通过平等交易的办法削减裴渡实力。 他是个孤僻又不讨人喜欢的怪咖,提起心愿,除了远在云京的那一个,居然想不出其它。 裴渡垂眸低头,不让她看清自己苍白孱弱的模样:“谢小姐为何要来这里?” 魔气曾告诉过他,在另一个位面里,他与谢小姐互相表露了心意。 那她应该知道,他暗暗倾慕了她许多年。 这个念头如同巨石压在心口上,让他不由想到自己落魄的名声与残破身体。裴渡早就习惯了当个魔头,唯独不愿的,是被她见到这副模样。 他真是没用,另一个世界里的裴渡,一定比他风光许多。 谢镜辞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我知道的。” 她顿了顿,迎着少年乌黑的眸子,在脑海中迅速组织语句:“当年在鬼冢里,你是受了白婉与裴钰的陷害……我都知道。” 从没有谁这样对他说过。 裴渡坠下悬崖,不得已染上一身魔气,自那以后,仿佛连他的存在本身都成了错误。三人便成虎,一个是卑劣的魔物,另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裴家主母,在铺天盖地的谣言声里,没人愿意相信他。 温暖的气息席卷全身,似乎连碎裂的骨头也被一根根包裹。裴渡浑身都是剧痛,眼底却温驯如波。 只要谢小姐选择了相信,其他人作何想法,就都不重要。 “你的身体――” 随着灵力途经他全身,谢镜辞蹙了眉。 不但筋脉碎裂大半,更为严峻的,是裴渡所受的一道道重伤。 他被几十上百人联合绞杀,外伤狰狞,内伤则牵连了血rou,破开五脏六腑。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请来名医好生医治,否则不过多久,就会力竭身亡。 裴渡很可能挺不过今夜。 而她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哪里来得及为他找到大夫。 谢小姐似乎在为他难过。 裴渡忍下痛意,生涩安慰:“谢小姐应该有所耳闻,我杀了不少人……以死谢罪,乃是天经地义。” 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 “那是因为他们想杀你。” 她控制不住情绪,匆匆开口:“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一味听信谎言,什么天经地义,根本就是不公。” 谢镜辞说话时骤然抬头,电光石火,两人视线相交。 因有魔气入体,裴渡双眼蒙了蛛网般的血红,因她一句话戾气退尽,涌上无措的惊惶。 他近乎于受宠若惊,在疯狂生长的寂静里,忽然听见一道陌生嗓音:[通道快要坚持不住了,你要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谢镜辞眸色一沉。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理所当然会离开,裴渡对此心知肚明。 对于他来说,像是一道稍纵即逝的美梦――然而在它结束之前,有件事必须做。 “谢小姐。” 他忍痛低头,拿出储物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这里面是重铸神识所需的冰莲仙叶,能否将它带去云京,交到谢前辈手――” 未出口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 当储物袋被打开,少年骤然愣住。 他全身都受了伤,口袋里的储物袋理所当然也遭到破坏,失去效用。 至于那片仙叶,同样在重创下碎成一团齑粉。 ……什么也不剩下了。 周身气息浑然凝固,谢镜辞抬起视线,见到裴渡通红的双眼。 他低头,一滴水珠随之落下,在血渍上缓缓晕开,裹挟着喑哑不堪的声线:“……抱歉。” 两个字落地的刹那,身前突然袭来清凉微风。 裴渡毫无防备,后背被她轻轻一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侧颈落下一片guntang的水渍。 他的心口像被用力攥紧,连呼吸都静止。 “对不起。” 谢小姐说:“……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 谢镜辞离开的时候,裴渡已经有些发烧。 她喂他服下一粒续命的药丸,得来少年的一声浅笑:“谢小姐,保重。”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她:“你很厉害,一定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刀客。” 谢镜辞沉默着笑笑。 [走吧。] 系统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个位面不能融合,无论如何,你冒着巨大风险来到这里,已算是仁至义尽。] 其实要想让这个世界的谢镜辞醒来,只需再去一次琅琊秘境,除掉忆灵便可。 然而秘境开闭不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忆灵更是行踪诡谲,很难被发觉。 “除掉忆灵”听起来容易,要想当真做到,只怕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娇花一样脆弱的位面通道等不起,濒死的裴渡同样等不起。按照这样的速度,等谢镜辞恢复记忆醒来,裴渡早就死在了鬼冢角落。 它心生唏嘘,等谢镜辞转身走远,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道伶仃的人影。 裴渡靠坐于角落,目光自始至终追随着她的影子。 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后一次能与谢镜辞相见的机会。 即便后者留给他的,唯有一簇决然离去、从未回头的背影,那也弥足珍贵。 直到此刻,他的故事是真真正正落幕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裴渡仰望那么多年,临近结局,也没能让心上的姑娘明了心意。 在远在云京的另一个谢镜辞眼中,他不过是段年少时恍然的怦然心动、一场未曾有过起始的暗恋。 裴渡孤零零死去,她的人生却仍将继续,待得千年百年以后,恐怕连他的名姓都不会再记起。 这是无法扭转的命运。 它莫名感到了些许怅然,低声道:[我会为你打开通道。记得抓紧时间,千万不能被天道发现。] 谢镜辞却并未应答。 在一瞬的错愕里,系统看见她拔出笔直的长刀。 [你拔刀做什么?] 它想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困惑之余,是毫无缘由的神经紧绷。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撞不休,有某种预感兀地腾起,让系统音调迅速拔高:[等等,你不会是想――云、云京?!] “这里没有魔兽,我之所以拔刀,当然是为了御器飞行。” 谢镜辞抿唇笑笑,倏地低了头,储物袋里微光一现,有什么东西落在她掌心。 系统穿梭过无数位面,对于绝大多数故事情节的发展都能了熟于心,此时此刻,它却少有地愣住,因太过惊讶而说不出话。 它看见一团柔光。 在谢镜辞手中端端正正摆放着的,竟是一个圆润如月、散发出淡淡金色的小球,微光流泻,极尽温柔。 “你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