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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辞忽然回过头,在漆黑夜色里,满天星辰尽数坠落她眼中。 明艳,张扬,熠熠生辉。 她勾了唇,眼尾一挑,仿佛溢出清浅莹亮的月色,嗓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我的腰应该挺软哦,裴渡。” 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暂停。 然后疯狂爆开。 一只蛊灵尾随而来,长刀并未停下,势如闪电继续往前。 裴渡按耐住心下剧烈颤抖,左手覆上她腰间。 他的左手像是完全僵住。 少年满面皆是红,剑气则带着杀意扶摇直上,将蛊灵瞬间斩杀。 “会不会太快?” 谢镜辞仍在笑:“你若是觉得害怕,大可告诉我。” “不用……谢小姐。” 裴渡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在颤。 他真是没救了,仅仅因为抚摸谢小姐的腰,就变成这么没出息的模样。今后若是―― 这个念头像火,将他烫得一惊。 蛊灵自四面八方而来,汇成一片漆黑长河。谢镜辞的长刀带了摧枯拉朽之势,刀光重重叠叠,恍如层层荡开的水波,所过之处邪祟无处遁形,哀嚎阵阵。 风声越来越大。 连裴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在很早之前便高高扬起,当少年在漫天星光下仰头,亮芒尽数坠入眼中,清光回荡不休。 他从未感到如此肆意,仿佛成为了来去自如的疾风,裹挟着横扫八方的张扬。 这是谢小姐的世界。 当他在黑暗里苟且偷生的那些年,她一直是这般快意潇洒,想说便说,想做就做,光芒万丈。 他们之间隔了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裴渡向来只能远远看着她,无声抬起视线,像在注视一场精彩绝伦、却也触不可及的梦。 因而此时此刻,就像在做梦。 他不知怎地闯入了谢小姐的世界,变成其中之一。耳畔是她清凌凌的笑,刀光剑影交叠不休。 那是属于谢小姐的刀,以及属于他的剑。 灵力四荡,当山顶明灭不定的阵眼被一举击溃,漫天大雾顷刻消退。 蛊师早已不见踪迹,不知逃去哪里。谢镜辞仿佛仍未尽兴,笑吟吟地开口:“裴渡,想不想兜风?” 他想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茫然接道:“兜风?” “兜风啊,就是――” 她说到一半便停下,不留给裴渡任何缓冲的余地,兀地聚力,长刀发出一声嗡鸣。 在谢镜辞坏心眼的笑里,裴渡猝不及防,双手抱上她的腰。 柔软得过了头,像流水一样往里收拢。 过快的速度让他来不及思考,只能感到指尖轻颤。 这是他喜欢的姑娘。 她那样耀眼,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连黯淡不已、乏味无趣的他,仿佛也能沾染上一些莹辉。 裴渡有那么那么喜欢她。 因而也往往会感到迟疑,想着自己究竟能否配得上她。 穿过郁郁葱葱的潮海山,便是一望无际的海。 随着雾气消散,星空与月亮一点点拨开云雾露出来。海水倒映着天幕,星光四溢,零零散散点缀其中,月色则是朦朦胧胧,蒙在水面之上,如同薄纱。 等看不见沙滩,四周只剩下大海时,谢镜辞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耳边是无穷无尽的潮声,静谧又喧哗。 “等会儿回去,直接找顾明昭。” 她长长舒了口气:“之前与他们道别时,孟小汀对我传音说了些东西。” 当时孟小汀仓皇逃窜,遇见顾明昭与韩姑娘。按理来说,每人身后跟着一只蛊灵,一共便有三只,而顾明昭开口,却用了“倘若那两道黑影继续徘徊”的说法。 若说他早就解决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蛊灵,以那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定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身后并无蛊灵。 可为何只有他例外。 倘若顾明昭就是蛊师,当时大阵封山,无异于他的主场,一旦启动蛊心阵法,轻而易举便能逃脱。 谢镜辞故意避而不谈,是想等阵法破开,以免打草惊蛇。 但看他当时头破血流的样子……真正的蛊师明明只要藏在暗处就好,那样拼命,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蛊虫理应不会伤害主人。 她说罢一顿,只觉想得脑袋发疼,于是忽然转了话题,背对着裴渡轻声笑笑:“我的御刀术还不错吧?” 裴渡:“……嗯。” “我练了好久好久,倘若不能好好表现一下,那也太丢脸了。” 谢镜辞仰头,看一眼天边高高悬着的月亮:“小时候不懂事,总想得到旁人没有的宝贝,其中最大的心愿,就是飞到天上抓住月亮。只可惜无论怎样练习,都够不着月亮的边。” 直到后来经历了越来越多的小世界,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月亮并非是个挂在天边的小小圆盘,要想把它握在手中,只能成为一个无法实现的妄想。 “不过如今想想,天边那个太远,压根不可能碰到,要想抓住月亮,还有其它办法。” 她说到这里转过身来,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裴渡很认真地开始思考,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引动灵力,勾起一汪映了明月的海水。 然而月亮终究只是倒影,海水一旦离开海面,来到他手中时,月亮便理所当然消失不见。 他失落的样子看起来好呆。 谢镜辞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不是这个,还有另一种法子――你想知道吗?” 她立在鬼哭刀上,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摘月亮的办法,我悄悄告诉你。” 于是裴渡顺势低头。 清清冷冷的月色悠悠落下,无声无息。 星汉灿烂,他看见谢小姐眼中倒映的星光,以及一轮圆圆明月。 原来在她眼中,也藏着月亮。 天与海浑然一体,夜色空蒙,谢镜辞仰头,踮起脚尖。 一个吻落在他眉下,谢小姐的嗓音里噙了浅笑,如蛊如毒:“在这儿呢。”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裴渡再度听见她的声音。 “其实在你之后,我就不那么想要摘取月亮了。” 谢镜辞看着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唇瓣向下,落在上挑的眼尾:“月亮人人都能见到,你却不一样。”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声声撩动心弦。 裴渡屏住呼吸,看见她眯眼笑笑,薄唇仿佛染了水色,眼底则是悠扬星光。 “裴渡是只属于我的宝物。” 夜色如潮,在极致的幽寂里,他倾慕了许久的姑娘说:“我也是只属于裴渡的――我是你的宝物吗?” 第六十三章 (谢镜辞:危。...) 谢镜辞的灵力飞到一半便到了尽头, 如同摩托车没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