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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听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做包庇之事……也是那之后,她便离了姑苏,一路去过好多地方,终于在若榴歇了脚,巧的是她前些年曾在姑苏街头救过一人,那人正是李元的爹,因是恩人,他便将老宅院给了她,自己跑去儿子在村头建的新房里住,去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李元照看好恩人,李叔的古道热肠或许皆是来自他爹身上。在若榴住了没多久,便有个灵气的姑娘来拜她为师,这灵动模样,让她想起自己的乖徒儿,便应承下来,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琴棋书画全都会的女子唯独做不好针线活,笨手笨脚学了快一年也没学会皮毛,那时她已怀了身子,赌气说:“将来我的女儿定比我厉害百倍。”芝婆婆讲到这处时笑说:“不过这事你娘还是说错了,我们小意岂止比她厉害百倍,少说也有千倍罢?”***从暖洋洋的小屋里出来时天空竟撒了雪下来,夏意被寒风吹得清醒些,伸手接了两片雪。六花银栗在手心消融,她转头跑回屋子里与芝婆婆说:“下雪了。”今冬的雪来得极晚,大雪都过去许久了才飘雪。芝婆婆起身,披好披风才出屋,果真见大片大片的雪往下落,她取出把油纸伞给小姑娘,道:“快些回去罢,当心雪下大。”“嗯!”她撑着伞出院,掩上柴扉便又收好伞。好容易才下雪,还是不撑伞为好。片片玉絮,纷纷扬扬落下,发髻上、衣裳上、甚至脸颊与手背上都有,凉凉雪瓣化做水滴。衣裳上的细绒毛在寒风中被吹得开花,偶沾上一片雪,融化后就合成一缕,任风吹也吹不开。天寒地冻的,人都钻在屋里暖和,外头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便傻乎乎地走几步转上圈儿,走几步转上圈儿,终于在转了第四圈后见着个披着大氅的少年郎。玉树临风的少年啊。她再不转圈儿,直直朝他跑去,欢声问他:“可是我转晕了?”景深解开大氅,披在她的身上:“你没转晕,晕的是我,恍疑是我见着小仙子了。”他忽然嘴甜,夏意又红了脸,低头牵了牵厚重的大氅,道:“它挨着地了。”他顺着方才的话说:“仙女的衣裳都很长。”被调侃的她便拿油纸伞敲了敲他腿,景深转头看看四周,见空无一人才伸手抱了抱她,在她耳际委屈巴巴道:“我好饿啊,想吃吃仙女做的饭。”少女的声音从他胸腔处传来,带着闷闷的笑意:“仙女从不吃饭的。”“……”景深默尔,松开她点点她眉心,然后就在怀里寻觅起东西来。“你在找什么?”“这个。”他从方帕里取出一支坠着浅茄色毛茸茸流苏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去她发间。夏意:“……”风雪渐大,他簪好发簪后就接过她手中的伞,撑着伞与她一道回了小院里,在堂屋睡大觉的福宝闻声耳朵一竖,从小窝里探出头来,再之后就兴冲冲扑去景深身上。景深想,要是方才她也这么扑到他怀里该多好,偏偏要在面前停下。他笑着揉福宝几把,他的小仙子就从厨里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粥出来,笑弯眉眼,露出可人的小梨涡:“这是早间剩下的粥,你尝尝看甜不甜啦?”“……”谁能想到,他回若榴吃的第一餐饭是剩粥呢?趁他用粥,她坐下在他对面,讲:“你知道么?方才我在芝婆婆那儿听了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什么故事?”“芝婆婆她只说与我一人,我不能讲给你听的。”“……”景深险些被粥噎着,抬眼看她,“既如此,你为何要说给我?”“因为我很开心呀,你知道么,我和你的娘亲都是芝婆婆的徒弟啊。”“嗯?”“所以,我的辈份要比景深高一些的。”“……”景深一针见血地问她,“你娘亲不也是芝婆婆的学生么?”是这么个理,夏意撇撇嘴角,说:“那你一点也不惊讶么?”“不是不惊讶,而是早就惊讶过了。”他慢吞吞舀着粥,一边给她说当初他在他父王面前提起芝婆婆时的事。他虽不知芝婆婆姓甚么,却知道她名唤君芝,君芝这个名与刺绣在一处,睿王又怎会不知她是谁人?景深听了芝婆婆与他娘亲的渊源后,再感慨声天公巧处,又想到在袖摆绣小绣样的事,更加确定。“造化太奇巧,我们两个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抱着粥碗如是说。夏意一听“天造地设”这几字心就怦怦直跳,她也曾这般想过的啊,不过她是个矜持的少女,说不得的。这场大雪下了两个日夜才停,井亭与树上都覆盖上厚厚的雪,秋千上也留着一层,人踩在雪地上时咯吱咯吱响。夏意这两日只在绣画上留了两片绿,其他时候都在和景深玩儿,这日雪停,自然是要堆两个雪人的。她站在石磨前,借石磨上的积雪揉了两个雪团,叠在一起做了个简陋的小雪人,又寻了石子来给它做眉眼口鼻,简陋的小雪人就此成了简陋的丑雪人。景深这时也从石磨边上起来,在夏意堆丑雪人的时候,他也蹲在一旁做了个小雪人,抱着他的雪人送到石磨上的雪人旁。夏意凑近看了又看,笑吟吟把两个雪人推近些:“这样它们会暖和些。”“嗯?”“就……就心里暖和些,冰天雪地的,还有另一个雪人陪着它泽。”景深摇头,转了转其中一个雪人,说:“你这样还不够它们心里暖和,得像这样才成。”只见他把两个雪人相对而放,两只手拖住它们脑袋,往前一推,两个雪人便头抵着头了,瞧着……像是在亲吻泽。夏意嗤嗤笑出声,仰头看了看身旁少年,而后抱着他胳膊往下扯了扯,踮起脚尖在他颊畔亲了一下。这是那日阿去教她的主意。被亲的景深愣了愣,心底腾腾漫出暖意,顺着攀来面容之上泽。“哎呀,我的画儿还没绣完呢。”她忙松开他往卧房方向跑,结果才跑至石榴树下就被景深抓住。他压低声笑了笑,也学着她在她脸蛋上一亲芳泽:“不许胡说,那是我的画。”北风吹来,石榴树枝上的积雪不堪重负,吹落覆去二人头顶肩上……一不小心,少年少女都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