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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贵妃看到除了皇帝和几个内侍宫女,辅国公赫然也在。他正坐在大殿一侧,在默默用帕子擦着眼泪。可以看到,那帕子已经湿透了。京城人都说辅国公有三件宝:兵法、大刀和眼泪。果然名不虚传。怡贵妃深深一礼坐了,听到宣武帝肃冷的声音传来,“畅儿在何处,唤他过来。”畅儿在何处,畅儿在刑部大牢啃窝头。然而怡贵妃神情不变,看向宣武帝道:“兴许在他的寝宫,可唤内侍通传。”“通传什么?”宣武帝重重把手中的奏折合上,眼中怒火灼灼。“朕已经差人去寻过了,不在大明宫,也不在兴庆宫。你说说,他到底去了哪里?”怡贵妃陪伴宣武帝十多年,还第一次见他这样冲自己发火。一时间肩膀抖了抖,用了好大力气稳定心神,方道:“臣妾不知道畅儿去了何处,或许,可以问问皇后殿下。”“你少把脏盆子往皇后身上扣!”皇帝陛下怒不可遏,“朕听说昨夜,文安县主曾亲自问询二皇子在何处。是你说你带他回大明宫的,回哪里了?”怡贵妃的身子从椅子上挪下来,跪在了地上。“臣妾当时以为畅儿玩闹,许是出去玩了,却没成想竟然没有回来吗?”这是承认了昨晚上她的确替二皇子掩饰。宣武帝从桌旁站了起来,“皇子去哪里了,你这个当母亲的不知道,便由辅国公告诉你吧。”见他起来,辅国公也站了起来。他尚在抹泪,闻言把泪水擦在帕子上,哭道:“微臣的儿子和二皇子一起,被肃王关进了刑部大牢!”“什么?”怡贵妃站起来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好了,”宣武帝挥手道,“眼下兴庆宫将要开宴,到席面上见到肃王,朕一定问问他羁押这么多人的原由。”“陛下,臣妾愿意亲至刑部大牢,把畅儿带回来。”“去什么去?”宣武帝声音犹有些愤怒,“你怕朝野内外,无人知道此事吗?到时候外人怀疑我们兄弟不齐心,西北那边也不好说。”怡贵妃几乎要哭了。她用颤抖的声音道:“那就让畅儿住在牢里吗?”宣武帝思虑片刻道:“崔泽住得,李畅也可以住。若真是犯了错,朕绝不姑息。”辅国公终于流泪道:“老臣教子不严,抵不过二皇子的万分之一。”宣武帝上前抚了抚他的肩膀,“泽儿虽然顽皮,但是本性善良,你不要担心。”辅国公几分感激,又掉下泪来。…………去往兴庆宫的路上,怡贵妃不免内心忐忑。原本今日的宴会是不会请臣子到场的,然而宣武帝为表抚慰,把辅国公也带上了。花萼楼内济济一堂。肃王还没有来。宣武帝唤来内侍总管,“去肃王府请,就说朕让他来,不准怠慢。”那内侍连忙点头应声,小跑着便去了。宴席还没有开。太后殿下被一群孙子辈的孩童围在中间,正一个个献上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礼物。“好,好!”太后喜气洋洋,用手捏着孩子们的小脸蛋。过了一会儿,忽的道:“哀家的皇孙子呢?太子,畅儿去哪里了?”太子笑咪咪道:“孙儿不知。”太后又仰头问皇后道:“你知道吗?”皇后神情微怔,回答道:“臣妾疏忽了。”太后不恼,笑道:“肯定是去看戏了,要么就是睡懒觉了嘛。”说完便唤内侍去伺候二皇子前来。宣武帝上前几步道:“母后,畅儿因事不能前来,母后放心,午后儿子一定责罚他。”太后佯装生气道:“今日是哀家的生日,不准打我的小孙子。”说着瞪了一眼皇帝,又道:“不过,畅儿到底去哪里了?”忽的有脚步声传来,内侍通禀肃王殿下到。“母后,”肃王跪下来,“畅儿被儿臣关进了刑部大牢。”“什么?”太后扶着拐杖晃悠悠站起来。满脸疑惑。满脸怒火。…………第一百六十九章家事常年的边关驻守让肃王的皮肤不似其他皇族贵胄那样白皙,可也许是因为征战的缘故,他的眼神比寻常人凌厉得多。此时他站在花萼楼敞阔的门前,神色里除了恭谨,似乎还有一些怒火。怡贵妃看着他这样的怒火,一股气憋在心胸,心生胆怯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对答了。肃王何人?铲除突厥余孽,阔大弘疆土千里,厮杀之气就算是站在这兴庆宫,还是能从眼角眉梢看到。好在太后对这样的怒火浑不在意,这是她的儿子,虽然平日里感情疏离,但是总是可以训话的。太后慌慌张张向前几步,殿内众人忙或搀或关切地站起来。先帝在时,太后便是出了名的后宫嫔妃里脾气最坏的。而且太后教子,从来手持棍棒。肃王算是挨打少的,宣武帝做太子时,没少因为功课疏漏被太后责打。就连乖巧的怀王,也挨过几棍子。自宣武帝即位后,她总算收了脾气,每日里笑眯眯的。可这一次,太后保养得当的脸上皱起深深的沟壑,眼中怒光瞪着肃王,似乎下一刻便要一拐杖拍在他身上。肃王没有动,只是面对太后稳稳当当跪着,等太后近前。“哀家老了,”太后低头看着肃王,“但是哀家还能不能问一句,你是为什么?”肃王抬起头,神情恭肃道:“禀母后,昨日夜,二皇子李畅私自出宫,挟持文安公主的meimei林轻盈至城外别庄。引不识二皇子的林府护卫与二皇子护卫在城外激战,死伤近百人。”肃王说到这里,抬头看太后的反应。私自出宫,挟持谁的meimei,城外激战。每听到一个关键处,太后的神色就变上一变。她的脸正一点点变白,等那白到极限,又忽的红了。“你!”太后怔怔道,“昨日夜,文安县主和畅儿都在兴庆宫宴饮,什么时候出的事,哀家怎么不知道?”太后身旁的内侍温声道:“禀太后,昨日您歇下后,文安县主的确在这里说到她的meimei失踪,而她也的确表明自己怀疑二皇子。”敢在宴会上公然质疑皇子,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