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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大势去矣。田之瑜双腿抖动,最后终于忍不住瘫下身去。其后九房各庶子,嘴巴张大,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场面有稍许沉寂。不多时,几个田家后生将依旧在地窖中的田之琥押来。看着双方对峙的场景,田之琥的心中少有的划过一丝叹息。蠢便罢了。连着个个都蠢。丢人现眼。田之栋看着跪下的诸子,眉眼深深。“将他们押往祠堂。”“是。”正是天色微亮,田家族长手持长香,腰背挺直,肃然立于阖族男丁首位。看着祠堂上的祖先牌位,迟迟不语。老族长不得不出声提醒,“时辰要过了。”事关重大,两广总督能容田家这些时日,已是容情。将参与叛逆的田家子逐出族谱,虽是正理,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按阴阳生的说法,时辰越早越好,迟于朝食(吃早饭)便是不吉。田家族长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列祖列宗在上,田家第三十二代族长,三十三代孙,之栋敬禀。弘治七年七月,我田家九房子孙参与符氏叛乱,污蔑朝官入狱,大逆不道。六房子孙蛇鼠两窝,与符氏同谋,更欲陷九房子孙于不义,此非田家祖训所畅也,田家子孙所为也。今天地为证,祖宗垂听,逐田家六房、九房各男丁出族谱。”“之琥。”田之琥虽是满眼不渝,但到底端正身体跪下。田之栋紧绷的神色不自觉放松一丝。“你虽参与逆事,但却服从族内处置,守住本心,不与六房同流合污,再做愚事。”说到这里,田之栋看着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田之瑕,怒意愈发不可抑制。“判决下达之前,你身为九房嫡子应得的份例照旧,按例你将被发配戍边,族中自会送上盘缠,方便你路上花用。戍边孤苦,你……好自为之。”田之琥抬头,看着田之栋眼眶微红。本是桀骜不驯的脾气也有些气短,“族长放心,我田之琥自然会活得好好的。”田之栋微微点头,再看跪在一处的其他诸子,忽然失了力气,“愚笨不堪,自以为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将他们押往县衙吧。”田之栋背过身去,脚步微跄。倪岳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众人,难得有几分好笑。随意挥挥手,“好了,时辰不早,快宵禁了吧,该回家就回家吧。”谢迁、李东阳再瞅瞅三阁老与马文升,见无人反对,只得脚步虚浮的退下。待得人退出厅外,马文升没好气地瞪了倪岳一眼,“怎么,你倒心软了?”倪岳半步不退,“小辈明显不知道,你发的哪门子火!明日,陛下就该收到奏本,你这兵部尚书,难道不该想想琼州土官的后继人选?是朝廷派遣,还是再扶持一个当地大族?”捧起茶盏,倪尚书闻着茶香,表情格外享受,“徐穆的事算什么,琼州反叛,大理寺必要处置,到时事情究竟如何,一问便知。”“再说了,”倪岳微扫众人,“说不定,最棘手的根本不是琼州。”看着个个面不改色,倪岳眼底微嘲。乾清宫。早已入秋,暑意却未消退,朱厚照一身轻便盘龙褂,脚步轻快地进门。“父皇,您找儿臣?”弘治帝放下手中朱笔,笑道:“听王华说,你最近在文华殿很是上进,进益颇快呀。”朱厚照小脸微红,拽着弘治帝衣袖,“儿臣也想早日给父皇分忧呀。”弘治帝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抵着朱厚照鼻尖,“你倒真会给父皇分忧,跑出京去,父皇在朝堂让那些酸子头闹大了。若不是有倪岳给你顶着,少不得每日再多批一个时辰言官弹劾折子。”朱厚照自顾坐在一旁哼哼,“别的也就罢了,舅舅也不在京,怎么也成了‘jian逆小人’,还不是看舅舅品秩低,好欺负么。”一旁的苗永亲自给朱厚照奉上甜品,候在一旁低头偷笑。弘治帝连连摆头,笑斥道:“你倒护短。”朱厚照小脸一扬,“那也是舅舅值得护着。”“好了好了。今天让你来,是让你挑伴读的。”苗永适时递上一份名册。弘治帝继续道:“你也在文华殿学了不少时候了,总该挑几个合心意的伴读。”朱厚照看去,名册上二十余人,年龄,出身,读书进度,性格等一应俱全。朱厚照歪头看了半晌,道:“父皇,儿臣身份贵重,若是与儿子年龄相仿,只怕未必是个好的。”眼见弘治帝瞪眼,朱厚照也不在意,道:“依儿臣看,翰林院的讲官们基本上年龄又大,又古板,您若真想给儿子找伴读,找几个穆舅舅就行。”徐穆?弘治帝略带三分无奈,“又胡闹,年方十三在朝为官的,出一个都难,你还让父皇给你找几个!”朱厚照抓抓脑袋,“那儿臣回去想想。”说着抬脚就走。身后,弘治帝的脸色真可谓是囧来囧去,最后佯装大怒道:“慈母多败儿啊,你看看,太子现在成什么样了!”苗永嘴角微抽。天子与帝后拌嘴,总在下风。恼羞成怒什么的。咳咳不可再想不可再想朱厚照拿着单子,原本想返回文华殿,想了想,“走,跟孤去找母后。”身后,刘瑾恭敬称是。坤宁宫。张仪华正看内廷拟的中秋宫宴礼单。“大菜什么的,不用上。只管摆些瓜果。对了,苦瓜得是头一份儿。中秋佳节,更应该追寻高皇帝、太宗皇帝治理天下的辛苦。”阶下,内廷总管看着脚尖儿,只管称好。倒是女官兰欣还能笑出声来,“如此一来,黄公公今年中秋倒能讨个清闲了。”阶下,宦官眯着狭长的眼睛,嗔怪道:“兰欣姑姑说笑了,这宫宴人多眼杂的,便是娘娘体恤,奴婢不也得瞪大眼睛盯着,以防出什么差错么。”正是一唱一和,讨主子欢心。朱厚照蹦蹦跳跳地进来,“母后。”“又有什么事找母后呀?”朱厚照爬上软塌,挥挥手中的单子,“父皇让儿臣选几个伴读。”张仪华接过,看了几眼,便了然。“你不喜欢?”“哼,这几家的当家人,可都在锦衣卫挂了名的。您都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小的,能有几分好?”一旁的兰欣与内廷总管赶紧领着人下去。“那你想怎么办?”朱厚照挠挠头,俨然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张仪华就提点道,“母后曾与你说过,为上者,遇事讲究平衡。”朱厚照点点头。“那你看这单子上的人,可分为几类?”“左不过勋贵、朝官、翰林讲官之子罢了。”“你父皇其实已经提醒你了呀,这三批人得有,但你却能选合心意的。”朱厚照想了想,还是摇头,扭捏半晌,还是光头承认道,“儿臣不想找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张仪华笑笑不说话。“儿臣,儿臣,想找和舅舅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