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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从贾,永不能位列朝纲。 容可儿当然毫无意见,她本是向敬帝求情,可否不要杀她,只废她身份,拔她舌根,断她一手,让她往後以一名普通宫婢的身份,照顾太子起居。这些敬帝都没做,他为他们母子安排妥当,就卸下黄袍,去了宁安殿。 不过三日,一得道高僧应太上皇之请入宫,金刀为他净发,剃尽三千烦恼根。卫胤从此隐世不问朝政,不见闲人,时年还不满三十三岁。他在宁安殿中凡事都亲力亲为,打扫庭院,洗衣烧水,安享自在清幽的日子。 或许并不需闻於野付出一年,或许只要偶然的惊鸿一瞥,便已够他惦念有生之年了。卫胤後来心绪不再紊乱,便觉得,就是惦念著,也是甘之如饴。有这麽一个人,他值得。 昔日梅花凌寒又开,昔日的敬帝如今常伴青灯,镇日敲讼经佛。有抹鲜红色的游魂,她也回来,今後依然在宁安殿流连不去,只是现在她也不再执迷,还留著就为等著某天,她亏欠许多的慎儿也可能会再来,她想亲眼见得他长大成人。 卫胤讼经,她也在旁倾听,她多次浮荡到他面前,迷惑至极地问他说:“陛下,日夜诵经,你心中可真的有佛?何以我时时听著,却从未被超度?”敬帝不少次见到过她,他的手停了一停,又继续敲打著木鱼,只淡淡说,我的佛就在我心中,我的经,也只有他听得懂。 我的心魔,即是我的佛。这是敬帝仅有的一次回答。她听不懂这回答,迷惘地轻飘出了门外,从此也就再不问了。 敬帝平时鲜少搭理那个女人,不过他也有疑惑的时候,他曾问她说:“他可也在?为何我见得到你的亡魂,他却从未出现?”游魂飘坐在梅树的枝梢上,她纵观整个宁安殿,替他寻找无果,无奈地把头摇摇,笑著对他说:“他从来就没在这里。他那个人,心如轻风了无怨恨,亦无牵挂,早已奔赴地府。现在只怕饮下了孟婆汤,忘尽了前尘旧事,也放下爱恨嗔痴。陛下,你也早日放下的好,你是再见不得他的了。” “我不信。”敬帝闭眼,继续无声诵念,不再言语。再不能相见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闻於野,他不会狠心至此的。 …… 闻於野不在人间,是事实,并非他避而不见。他那条黄泉路,足足走了有三年都走不完,每往前一步,他都听见有人轻缓柔和的告诉,极为动听,诱惑他停驻脚步。他一路磨磨蹭蹭,也算不清耗尽了多少年,总算是到了忘川河畔,他也就索性不走了,盘腿坐在河岸上等那人前来寻他,好问究竟。 结果好不容易那人来了,他却在黄泉路等了十年,早已忘了要问的事了。有一日,闻於野在忘川边看人三五成群地渡河,远远有人一步步走来,他好奇地凝望著那人,待他行至眼前,好像不是很认识。两人对面而立,那人先主动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说道:“抱歉,来晚了。” 闻於野努力回忆,奈何脑海是全然空白,他只好仔细打量著这相貌尊贵的人,不解地问道:“兄台何人?找我有事?”那人神色黯淡了几分,沈默了一会儿,才答话说:“我叫卫胤,找你有事,想为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闻於野皱了皱眉宇,有点敬谢不敏的意味,他望住对方的胸膛,又看了看自己,认真道:“兄台,我是喜好听闻各种故事,可如今我已没有心了,听了,怕无法领会其中真挚,枉费了你的用心柔情。” 卫胤轻抚他空虚冰冷的胸房,是怜惜和懊恼,而後便又释怀地笑了:“无妨,我将你的心带来了,它就在我的心里。”话毕,他就朝闻於野伸出了手,递出最温柔的邀请,“来,牵著我,跟我来。”闻於野低头许久不语,接著,他将自己残缺的双手举到卫胤面前,委屈地瘪了瘪嘴,说:“我断九指,如何还能牵得住你?” 看了他空荡荡的心,他毁坏至此的两手,卫胤强忍著情绪,他依然笑意不减,不愿再浪费心思去疼痛後悔了,现在他只要轻轻牵住了闻於野唯一完好的左尾指,吻著他的额头,小声对他说:“那就我牵住你,以我的手做红线,永远牵住你的小尾指。” 闻於野侧首思索了许久,迎上了卫胤诚挚又满含期待目光,他如若受了那份深情的蛊惑,一时间无心竟也能萌动爱意,终於他是缓缓点了点头,走进了卫胤的怀抱中,从他的胸腔里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原来,我的爱在他这里。闻於野微眯著眸子,察觉到卫胤将他拥抱得很紧很亲密,他的脸颊贴近爱人的心口上,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九指断尽换来两情相悦喜,这已足矣。 如你坚持以深情相待,我便回你真爱,你既赴黄泉相寻,那我许你相伴,又有何难哉? 13 13 东伯侯所在的东升城地界内,有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名唤登仙山。登仙山奇峰险峻,青山绿水,树木繁多,从远处眺望,时常见得有烟云聚拢在山尖上,虚虚渺渺,旋动飘浮,彷若一阵阵仙气在盘山缭绕,实在是壮观的景象,使人望之心境宽阔,为这巍峨气势折服。因所处的地带偏僻,路途曲折,距离最近的小城镇都要二千里地,平日罕见有闲人上去,这处久而久之便成了世外高人隐居的首选地址。 在半山腰,有一处竹屋。这小房舍简而不陋,安坐在树海之间,倚山傍水,日夜享受悠闲清净。有位老道长常年居住在此,道号方虚子。这人年老而不衰微,精神矍铄,蓄留有一把仙家长白须,眉发染尽岁月的风霜雪色,成就仙风道骨。他从来就是潇洒独身的人,只是当初受了徒弟所托往皇城天祥走了一遭,回来手上就多拎了一个九岁男娃子。现今也过了年月有八载。 清晨,微光方透出云层,方虚子从山上小路慢步行回居所,昨夜露宿山野上,今早才按原路折返。他这日穿戴蓝色道袍,腰间缠著素带,衣袖飘逸,好有道家风范。莫约走了半个时辰,他到了寄身的竹屋。 在苍天古树的树荫内,篱笆围起的庭院里,素衣少年早已练完功了,并且将劈好的柴木摆放得整整齐齐,斧头收拾妥当,正在将木桶的水倒进角落的水缸。有几只鹅黄小鸡,围在他脚边在啄著他的脚趾,他也不动,由得它们去啄得异常欢乐。 当日收到徒儿闻於野的书信托付,前往天详领回小徒孙,方虚子心下感慨不已,真是时日匆匆。遥想当初,这孩子来到登仙山乃是一个黄口小儿,晃眼是八年,小树苗在风日里成长,如今一朝猝不及防便长成顶天好男儿,不仅身怀绝佳武学,还色相英俊出众,生得是眉若飞剑目若寒星,额庭饱满,多年习武亦是练得体魄高挑颀长。他不愧闻於野所说的武学奇才。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