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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个在一个泥土垒砌的屏障后喘息不止的老人也很眼熟,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们是谁? 一团黑雾包裹住他,渐渐缩小,变得与凡人别无二致。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抬手,发现自己双手只剩骨节。 怎么回事? 侧过身,火光照亮了身边的区域,光滑的石碑之中印出自己的脸--竟然也是被骨骼覆盖!这是谁,这就是他么? 阵法的作用让他无法思考,身边黑雾也始终不散,似乎还有再一次兽化的倾向。他看到不远处卧着一头粗喘不止的白虎,那虎的眼神和自己一样混乱,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被怒意取代。 更远的地方青影一晃,有什么飘在空中的东西不见了。他满脸迷惘地望过去,一个狼狈不堪的老者吐出一口血,全身伤痕累累,还是勉力撑着地面站起来。两人目光相碰,那人看到他,低骂了一声:“孽畜。” 这两个字似乎唤起一些零碎的记忆。 对韩老爷而言,他已看到前所未有的好机会。韩琅和贺一九都尚未清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需让青莲缠住他们,然后一个咒语,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三昧真火,就一了百了了。 他露出一个狞笑,双手结印,高呼青莲的名字。青莲没有响应,这令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惑。怎么回事?莫非那小子也被阵法侵蚀回不过神来,混账东西,这节骨眼上出岔子像什么话!明明就只差一步了,弄死面前那两个畜生,再威胁青莲给韩家解咒,他这个家主就还是那么清清白白,没有污点。 “青莲!” “青莲--” 他抬起头来,却怎么都找不到青莲的影子。该死,这混账不会找到机会,又藏起来了吧?也罢,面前韩琅和贺一九还没恢复意识,他的机会还在。既然青莲不能相助,那他就念完这个三昧真火,直接烧死这两个混蛋好了! 他闭目结印,口中喃喃自语。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瞪得老大,只看见青莲出现在跟前,不但打断了他的法术,还狠狠撞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什么--!” 世界天旋地转,耳朵里嗡鸣不止。他首先看见的是好大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树影婆娑,青莲的身影在其中一晃即没。他辛苦地睁大眼睛,眼神茫茫,忽然看到一双方头履出现在身边,接着是一袭白衫,腰带上绣着八卦图,臂弯里卧着一把拂尘,一双吊梢眼俯视着韩老爷,似笑非笑。 是沈明归。 他好似是来郊游的,全无半点紧张感,悠悠然伸出一只手把韩老爷扶了起来。韩老爷粗喘几口气,刚刚站定,就指着沈明归的鼻头,破口大骂起来。 “你滚到哪里去了,门派蒙难,你却迟迟不来相助!”他气急败坏地骂道,“早提醒过你,再这样三番五次不服管教,就趁早滚出我荒山流!” 沈明归客气地笑笑,眼神却带着讽刺:“荒山流不是你的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说着,他后退一步,手中扬起一把碎屑,纷纷扬扬,犹如大雪般洒在韩老爷脸上。 韩老爷一时没明白过来,随手抓来一张,上头的字符无比眼熟。他顿时大惊,再抓几张,嘴越长越大,眼睛越瞪越圆--那是契约,他与青莲的契约,他当上荒山流家主的契约! “你、你你你--” “抱歉,师父,”沈明归优雅地欠了欠身,“贫道以荒山流家主的身份,决定将你逐出门派。青莲。” 他背后浮现出一抹暗影,青莲也是满脸轻松,似乎解除了心腹大患:“那么就由我送您下山好了。” 沈明归终止了阵法,韩琅和贺一九就此失去意识,等他们再醒来时,已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韩琅茫然之中只能依稀回忆起一点片段,就是他在中途看到的那些,仓惶逃窜的荒山流弟子,自己脸上覆盖的骨骼,和不远处伏地的白虎。 沈明归说,那是他把地牢里的妖怪放了出来,用来干扰战局。“这次运气不错,我才轻松得手。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如果阵法没有中途被破,我就没有机会制伏疯狂的青莲。那么你和青莲只会一刻不停地缠斗下去,至死方休。” 韩琅听明白了大概:“所以你找来那头白虎?” 沈明归点了点头:“他能转移你们的注意,让场面变得更为混乱,制造更多机会。实在不行,也能让他拦在你或者青莲中间,代替一方送死而已。” 韩琅不满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可事情都过去了,他再去反对也没有意义。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沈明归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那抹遗憾的微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似有什么他很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让他有些不大满意。 “现在那白虎呢?” “关回去了,这种怪物让他乱跑可不行,万一伤了人呢。” 至于贺一九,沈明归提的更少,只说混战中间他跑了出来,也受到牵连。不但贺一九,这回荒山流的弟子受伤的也不少,暗室那个方向的房屋都塌了几幢。说到这里,沈明归摆了摆手:“一个烂摊子。” 韩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表叔自从那次带他出来被韩老爷发现,就被对方关了禁闭,现在才得以脱身。他一出来马上就来探望韩琅,看到他只是有几处骨折,算不上太重的伤,接连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人就在你隔壁呢,还没醒,”表叔道,“不去看看他?” “看过了。”韩琅回答。他醒过来的那一瞬,不顾身上伤痛,早就跌跌撞撞地出去问贺一九在何处。得到答复之后,他又扶着墙艰难地挪进屋中。贺一九瘦了,气色还好,仍在昏迷不醒。这下韩琅松了一口气,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晕在对方床头,被仆役抬了回去。 “你倒是迫不及待,真是伉俪情深啊,”沈明归哼笑道,“不过鹘鸟的事情怎么办,瞒着他?” 韩琅犹豫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凡人总是不信任异族的,如果让贺一九知道真相,两人的关系恐怕极难维持现状。而且鹘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血脉,纵使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但也不想把自己划归成一个陌生人的儿子,一个非人类的妖物。荒山流的事情结束了,只要他瞒好了,应当可以一直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生活走上正轨,一切回归原状,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过……他想到自己被革除的官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贺一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