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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我平常都是看言情。”初夏用手捂脸,做一个难为情的表情。 何弈只是用寻常语气说:“言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红楼也是言情,文不必载道。” 文以载道,文章是为了说明道理。有用的才是好书。 爸爸认为初夏看言情是无用的,会影响学习,所以把都扔了。所以爸爸是认为文必须载道,而何弈却说文不必载道。 不得不说何弈说这话让初夏感到无比熨帖,好像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似的,她就是喜欢言情啊。言情使她快乐。 初夏忍不住对何弈说出心事:“可是我爸爸说看影响学习,他把我的都扔了,还说我玩猫丧志,要把我猫扔了。” 何弈正想说什么,手机传出微信提示音,他看见父亲的信息,问他找到没。他看完微信,正对上初夏问询的眼神。 何弈解释:“我爸问我找到没。” 初夏怕耽误他,忙说:“那你快找啊?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不用,”何弈说,“下面找过了,应该没有,我去上面看看。”他说完便爬上了梯子,而后坐在梯子上翻书。 初夏便又翻起了手上那本。 “初夏。”何弈叫她。 初夏抬头,见何弈把一本黑色的大部头递下来。她忙过去接下来,书很沉,初夏牢牢把那本书抱在怀里。 何弈爬下梯子,初夏把书递过去,何弈接过去坐到桌边翻阅。 初夏瞥了一眼,全英文的,大多数单词她都不认识,大概是科研类的专业书。 何弈找到资料,拍了照片给父亲传过去。父亲那边很快回复说收到了,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何弈退出微信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手机界面右上方的时间,竟然已经快十点了。他看向趴在旁边看书的初夏。 “初夏。” “嗯?”初夏闻言抬头。 “很晚了,”何弈尝试开口,“我送你回家好吗?” 初夏的笑容忽然定格,而后低头,讷讷“哦”了一声。 何弈想对她解释自己并不是在赶她走:“你爸妈会担心……” 初夏立即转身:“我去找momo。”她在楼梯转角找到了momo,一猫一狗正趴在那儿睡觉。初夏抱起momo,它在陌生的地方睡得不熟,睁开眼就醒了,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着初夏。 这可爱懂事乖顺的小模样,让初夏怎么忍心看着爸爸把它扔了? 出门的时候,何弈也跟着出来,像是要送她。柯基后知后觉地醒了,听到开门声,以为要出去玩,吐着舌头很兴奋地跑过来,不料何弈快一秒将门合上,柯基在里面扒拉着门板,哀怨地呜呜叫。 两人到了小区门口,初夏让何弈不用再送,何弈说天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但初夏以距离近为由坚持不让何弈送。何弈耸耸肩,不再坚持,说“那你小心”,道别后转身离去。 何弈走后,初夏并没有往距离很近的自己家小区走,而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初夏家附近有个超市,原先路上的行人还不算少,但是转过两个街区,就行人寥寥了。 初夏停下来,左右张望,她记得这条路上有个七天酒店的,但是走到这里却没找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记岔了,却忽然听到路边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往前一看路上没有行人,黑漆漆的,路灯坏了好几盏,剩下的几盏泛着幽幽的光,前路昏暗,夜里的空气沁凉,初夏后退一步,吓得毛骨悚然。 一瞬间,初夏以为那草丛里躲着什么人,马上会跳出来。 果然,下一秒,草丛里的东西窜出来,却是一只流浪狗。 初夏嘘出一口气,提起的心落回原处。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找那家酒店。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寂静夜里,听得尤为清晰,像是有什么人走近了。初夏因为刚才被吓到,所以此时不敢回头,而是快步向前走,几乎是跑起来了。 “初夏。”身后传来声音。 她记得何弈的声音,那是很好听的声音,教人过耳难忘。 初夏回头,果然看见了何弈,他大步走过来:“这不是去你家的路。” 何弈说话,一般语气里不带什么情绪,有时候会是礼貌的语气或者好脾气的语气,心情愉悦的时候是温柔的语气。而现在他的语气里却带着两分质询和一分怒气。 初夏仰头看他,昏黄的路灯灯光映照在他白皙的面庞上,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黄。他的眉骨生得特别好,幽幽光线下,他的眼睛看起来特别亮。 此时天上没有星,但何弈的眼睛像星星。 何弈见初夏不答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自觉重了,于是调试了表情和语气,问:“怎么不说话?不回家,要去哪里?” 初夏回神,答道:“我要去住酒店。” 何弈说:“酒店也不是绝对安全,晚上说不定会有喝醉的人敲错门,或者有人往门缝下面塞小卡片,会吓到你,还是回家吧。” 初夏执拗:“我不想回家。” “和家里吵架了?” “嗯。” “回去吧,不管什么事,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 “才不会。”初夏赌气说完,又解释,“就算担心,也是担心他们的女儿,而不是担心我。” “你不就是他们的女儿?”何弈不理解。 “抛开我是他们女儿这个身份,他们其实并不喜欢我。特别是我爸爸。嫌我学习不好,没有出息,给他丢脸,不来学校接我,也不参加我的家长会,不仅扔掉我的,脚踩在上面,还想扔掉我的猫。他太过分了,他知道momo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肯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初夏没有哭;一个人跑出来流落街头的时候,她没有哭;一个人走夜路被吓到,也没有哭。但是这会儿,却有一滴眼泪从她的右眼眼眶里流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轮廓弧线,淌到她的嘴角,初夏尝到咸涩的味道,拿手背擦了下。 何弈没想到初夏竟然这样敏感,想得那么多,那么深。 寂静夜里,初夏长期积压的情绪爆发了,这一刻,她只想对人倾吐自己的心事,发泄情绪,即使眼前的人不是何弈,也许她也会说。 “何弈,要是你是我爸爸的孩子就好了,他一定很喜欢你。因为你满足他对完美孩子的所有期待。聪明、懂事,成绩好,能自己把所有事安排得特别妥当,不用父母cao心。偶尔来参加家长会,他也不会觉得丢脸,而是像接受光荣勋章或接受加冕。” 何弈禁不住好笑:“哪有这么夸张。” 初夏坚持:“就是这样!” 何弈说:“那也不能改变你才是你父母亲生孩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