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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兄弟俩坐到一起就要喝酒, 我是干看着, 还是跟你们一起喝?前者我心里不舒坦, 后者我胃不舒坦。” 董飞卿逸出悦耳的笑声,“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 你在我们面前,何时拘束过?” “各吃各的吧。”蒋徽笑容柔和, 轻扯住他的衣袖, “我那个香露铺子的事儿, 得跟郭mama好生说道说道,也想好好儿陪她吃顿饭。” 董飞卿抚了抚她的颈子, “那行, 别贪玩儿,在外当心些,早些回家。” 蒋徽笑起来,用力点头, “嗯!” 就这样, 斜阳晚照十分, 蒋徽换身了玄色深衣, 神色自在地再次出门。 她要和郭mama一起吃饭是真的,要夜探曾家也是真的。 白日里雇过的马车过来接上她们,去了一个饭馆。 馆子不大,从大堂到雅间都很干净雅致。 两个人一面用饭一面谈笑,其乐融融,饭后结了账,笑微微地离开,上了等在门前的马车。 行至较为僻静的路段,蒋徽下了马车,身影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酉正时分的曾家,灯火通明,府门外、长廊间都悬挂着大红灯笼。 没有人知道,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人有条不紊地穿行在宅院之中,为服侍陈嫣、曾承宇母子诸事尽心忙碌。 而处在府邸最佳位置的正房,却只有住着仆妇的倒座房里有灯光。 应该是曾镜病故在正房之后,陈嫣搬到了位于西侧的院落,此处留作时时为曾镜上香祷告之处。这类事情,很多门第都如此。 到了第三进的正屋,蒋徽凝神聆听、观望片刻,确定这里没有下人,亦没有机关埋伏。 只要曾有过长期处在危险境地的经历,着意涉足何处、接触某个人之时,感觉就会如兽一般灵敏机警,绝不会出错。 蒋徽脚步从容却无声无息地步上游廊,行至厅堂门外,略站了站,举目四顾。 这宅子,阴气很重。 白日在府门外,蒋徽便察觉到了,到了此处,尤其在静谧深沉的夜间,阴气更盛。 引发这种情形,或是格局不对,长期存在的静物形成相克对峙之势;或是出过横死之人,活着的人压不住死者生前的怨气,阴阳相隔之后,留下来的人改变不了这份怨气曾无形中营造出的阴冷氛围——诸如此类,原因颇多。 这般情形,对于生性百无禁忌、心怀坦荡之人而言,大多没有影响,反倒是他们的言行做派会改变居处的风水。 所谓风水,其实包罗万象,玄妙得很。 对曾宅的风水兴致浓厚,蒋徽自己都要承认,是不分轻重之举。她只是不解:在这种宅子长期居住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那么,陈嫣到底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不在乎? 她转身,面对着厅堂厚重的雕花木门,开门时向上施力,这样可以避免门发出较大的声响,走进门内,再如此带上房门。 室内幽冷,似乎白日里的阳光、暖风都无法穿透窗纱入室。 一间一间的,蒋徽缓步游走期间。 看得出,室内一切,应该都维持着原样,不说箱柜桌椅之类,便是多宝架上,都仍旧摆放着诸多名贵的物件儿。 就算眼力绝佳,此刻到底不比白日,很容易错过诸多细节。蒋徽几次摸出了火折子,又即刻打消这种念头。 万一有哪个下人来到正屋,又恰好留意到室内有火光,怕要吓坏的。 算了。事情是八字还没一撇,没必要殃及无辜。 游走一周,发现不了可疑之处,在最后驻足的寝室正中环顾片刻,她便想,还是去办正事吧,亲眼看看陈嫣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到底,她又不是真来帮陈嫣看风水驱邪的。 走到门口,忽然心头一动,折返回寝室,径自走到妆台前。看了一眼,她无声地笑了。 妆台的镜子,用布料罩着——刚刚她就觉得哪儿不大对,只是当下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发现,转回厅堂之后,她又意识到一个蹊跷之处,把悬在墙壁上的一柄剑取下,细细抚过剑身,莞尔而笑。 那是一柄桃木剑。 这一晚,陈嫣用过饭,与两名管事mama商议完一些事情之后,把八岁的曾承宇唤到面前,检查他的功课。 曾承宇自认这一次对答如流,拘谨的站姿便慢慢放松下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陈嫣凝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稍有长进便沾沾自喜?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曾承宇心神立时又紧绷起来,怯怯地道:“儿子不敢。” 陈嫣上上下下地打量曾承宇片刻,直到他明显紧张胆怯起来,才缓声吩咐道:“你的字不够好,每日早起或是晚睡半个时辰,用心习练。” 曾承宇低低地道:“是。” 陈嫣道:“下去吧。” 曾承宇行礼退下。 陈嫣端坐在太师椅上,啜了一口茶,问侍立在一旁的一名丫鬟:“怎样了?” 丫鬟恭声道:“奴婢已经问过区管事,那边有回信了,十天后便能来到府中。” “不行。”陈嫣不容置疑地道,“五日,能来便来,不能来,日后再不需有来往。” 丫鬟称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去传话。”继而匆匆行礼,快步出门,去外院传话。 陈嫣放下茶盏,敛目沉思。过了一阵子,莫名地觉得不自在,先是下意识地望向南北窗户,随后又望向上方。 哪里都无异样,又似乎哪里都不对劲。 她没办法料想到,此刻,房梁之上,正有人心平气和地打量着她。 观望了这一阵,陈嫣给蒋徽的印象是样貌清丽、面如冰霜,做派么,或许是强势,或许是没有耐心。 当然,这种印象过于片面,不能就此下定论,毕竟,陈嫣是在家中,要做到大致了解,还要看她待人接物时的做派。 很多人都如此,在人前等同于戴着厚重的面具,与自己的真实心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蒋徽的视线从陈嫣身上移开,看着室内的陈设。 清一色黑漆家具,坐褥、迎枕、桌围、椅搭一概是深青色,花瓶、茶具一概是白瓷的,墙壁上悬着一幅前朝名家的字画。 这些搭配在一起,虽然不是很妥当,但也不该让人不舒服,但蒋徽就有那种感觉。 沉闷、压抑充斥在室内,对蒋徽来说,那种不舒服,比在先前的正屋更重。 再看服侍在室内的大小丫鬟,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今日赶巧了,她撞上了陈嫣心绪不佳的时候,还是这就是曾家内宅的常态?若是后者,这些人一日一日的当差,怕是不亚于受刑。她只是冷眼旁观的看客,只这一阵,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过了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