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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道, “总好过前几日。唉,谁曾想这一路,如此艰难。” 迁都这千里跋涉,终是让王衍这个五旬老者,病倒在榻上。原本那如玉温润的肤色,已经变的蜡黄,皱纹和白发也平添许多。加上虚弱病容,哪还有当日名士之首的派头? 见从兄这副模样,王导劝道:“阿兄莫慌,好好将养。正巧寿春事繁,也可暂避一二。” 听到从弟这话,王衍面上露出了点笑容:“陛下自有主意,哪是我等能阻的?” 在迁都寿春之后,没了那关乎性命的压力,小皇帝开始尝试cao控朝政。随驾的士人本就想寻个出头机会,还有不少南人想要借机入朝。肯为天子出谋划策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王衍本就不是做事的人,兼之狡狯聪敏,清楚调解南北之争有多大的风险。哪肯参与这样的事情?正好趁着生病,躲了起来。毕竟是士林之首,小皇帝也不敢怠慢王衍,倒是让他再次成了占尽名头,却又不用任事的闲人。 这些话,自家兄弟说说也就罢了。王衍又叮嘱道:“你和阿龙在琅琊王那边,不可轻慢。我看朝廷已经有了乱象,天子怕也支撑不住局面。若是有机会,推一推琅琊王,更有益于我王氏一族。” 阿龙是王敦的小名。王衍可是分外看好这个从弟,对两人的图谋更是心知肚明。他在小皇帝这边任事,占据要职。而王导、王敦则跟随司马睿,另谋出路。不论谁胜谁负,琅琊王氏,总能得到好处。这才是他们这样的顶级门阀习以为常的生存之道。 王导颔首:“阿兄所言极是。不过指婚一事,会不会落下隐患?万一那梁子熙不肯娶县主,与天子离心。抵御匈奴,岂不更难?” 天子因为匈奴异动,最终决意把自己的jiejie许配给梁丰,此事早已传出风声。对于这手段,王导实在看不过眼。如此一来,不是把猜忌放在了明面上?好歹那梁子熙也是三州都督,官拜司空,万一被逼反,又对谁有好处? 王衍笑笑:“刚刚移都寿春,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天子哪能不疑?不过梁丰其人心思深沉,若是真有反意,说不定还会娶了县主。否则更可能娶个士族女,让使臣空跑一趟。毕竟不是刘渊那等蛮夷,就算真有反心,也不会这么快表露出来。更何况,伪汉与并州比邻,能跑得了旁人,却走不脱他这个并州都督,总会牵制一二。” 听到王衍这么说,王导心中微微一松。现在不比当初,天子已经移都到了寿春,若真抵挡不住匈奴,怕是江东也要遭难。最好的情况,莫过于朝廷和并州分别在北地抵御匈奴,司马睿则在江东打下根基。等到消耗的差不多,再由他出头,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小皇帝年纪实在太轻,若是跟惠帝一样在位十几年,可就麻烦了。 不过王导是何心性,这念头只是一起,就压了下去,没有分毫漏于表面。笑着点了点头,他道:“如此最好。” 所有人都在等待并州给出的反应。然而当使臣回到寿春,呈上奏章时,仍旧让人大吃了一惊。 “梁卿说他不再娶妻了?”小皇帝看着奏报,眉头高高耸起。这可跟他想得,全然不同。若是没有记错,梁丰现在只有一个嫡子,膝下犹空。年纪轻轻,就说出这话,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现在拒了天子指婚,过两年再娶,岂不是自打耳光?而若真心不想续弦,他的家业要如何稳固?别说旁人,就是手下臣僚,都有可能生出贰心啊! 跟之前预料不相同,又要如何应对? 一旁,宋侍中拱手道:“天子这一试,不正试出了梁大将军的本心吗?若是心存不轨,他自有千百种方法应对天子指婚,何必直言克妻?如此一来,并州反倒可以放心。” 另一侧,苟晞冷笑一声:“也未必。我记得那梁子熙曾犯过丹毒,说不定是不能人道,故而不娶。” 苟晞对于梁丰拿下司州,又半途撤走护驾兵士之事,始终耿耿于怀,话说也毫不客气。不过此话虽粗鄙,但也不无可能。 不能人道,娶妻何用?还不如表个态,让天子安心。这话于情于理,都更可信。小皇帝眼中突然绽出光彩。若真如此,梁丰不娶才是最好!子息单薄,嫡子现年才九岁,能不能活到成人还是个问题。而梁丰本人体弱多病,更是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如此,子嗣年幼,根基不稳,岂不是大乱的前兆? 而自己,如今只有十四岁。只要活的够久,就有希望重新收复山河!至于梁丰,现在既无反意,让他跟匈奴硬拼,岂不更好? 面上不由露出笑容,小皇帝颔首:“既然梁卿有此一言,朕自不会勉强。听闻王弥军又在豫州蠢蠢欲动,苟大将军,剿匪重任,就要托付于你了。” 苟晞怎么说也是豫州都督,现在豫州是寿春屏障,这职责是推不掉的。上前一步,他抱拳领命。旁边众臣也极有眼色的换了话题,开始商讨对匈奴的法子。 既然并州依旧可信,这匈奴,就要打点精神,好好收拾了。 ※ “梁子熙拒婚了?”刘和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惊,“他不怕晋天子生疑吗?” “他不是拒了晋天子,而是言明自己不愿再娶。”刘渊端起药碗,喝净了里面药汁。又咳了两声,方才应道。 不知是春寒未消,还是年岁渐长,刘渊的病情始终没有全好。最近又开始喝药了。好在没有恶化的趋势,只是些药物就能镇住。 “可是他还未到而立……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刘和有些茫然,难不成梁丰不怕子息单薄,传嗣出现问题吗?他现在可是封公了,若是无子,是要夺爵的啊! “应对那司马小儿,此借口足以。不过那梁丰,用意恐怕不止如此。”刘渊长叹一声,“你没听说最近从并州传来的流言吗?佛祖娶妻生子后,方才出家顿悟。还有人言,若非命格贵不可攀,为何频频克妻?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市井谣谚,才让人畏惧啊。” 当世,谶言儿谣最是容易蛊惑人心。早有秦朝那句“亡秦者,胡也!”,汉时亦有“病已当立”之类的字谶,乃至司马氏代曹时,不也有“三马同槽”的传闻吗? 梁丰本就有佛子声名,如今断言不娶,简直像是应了当初神迹。不论他此举为的是什么,至少境内百姓会更加盲信,稳住局面。同时与小皇帝缓和了关系,不至于让那些倾向朝廷的世家生出什么心思。至于将来打下根基,想要自立时。娶不娶妻,生不生子,不还是他一人说了算吗? 这一招,倒是聪明。不过这次,刘渊算是彻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