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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随风微展,不由得心中一动。想跟她说几句无关的闲话儿,却一时语塞,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两人都不闲,这一阵子除了商讨公事,少有独处的时刻。晚间各住各的男女营帐——主帅帐子里夜夜笙歌,成何体统,旁边的数万单身狗迟早要造反。不说别人,梁山扫黄大队长石秀大哥就肯定会非常的不高兴。他如今倒不敢对她真的有什么过分举动,但单凭一个白眼,足够让她哆嗦一下子,觉得自己成了历史的罪人。 她知他是腼腆害臊。这青天白日的,小巷子两头通透,没扇门隔着,难保没人突然闯进来。 低头一笑,捉住他一只粗糙的手,袖口轻轻往上一推。前几个月在忠义堂戴着镣铐一场大战,手腕伤得不成样子,尽管恢复速度惊人,此时也免不得留下些许斑驳,麦色的肌肤上,交错着浅红色的印子。 问他:“还疼吗?” 摇摇头。 她飞快在那印子上吻了一吻,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今晚老时间?” 跟自己男人约个会,也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谁让如今这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呢。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脸上一热,往上一瞧,见他眼中仍是风平浪静的,盯着那些被她吻过的伤疤,无意识点点头,似乎没理解她这个暗示。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再加一句解释,听他语气一本正经来一句:“穿那件红的。” 她耳朵根子一热,轻轻白他一眼,把他的手丢回去。看在他大方答应帮忙的份上,羞涩应允。 “我有三件红的。你说哪件?” 武松一愣,“……不就一件吗?” “三件。不会瞧不出区别吧?到底要哪个?” 比力气她不是对手,比脸皮,她什么时候输过? 看他被说中弱点,脸上红云飘起,为难之极。方才还是雄姿英发的带头大哥,这时候成了答不出题的小学生。 谁知他也狡猾,眼珠子一转,认真答道:“就你最早置办的那件。” 她无言以对,忍笑笑不出,高抬贵手饶他了:“好好,听你的。” 但还是要澄清一句:“不过……今儿不能陪你干别的,只能聊天。” 嘻嘻一笑,转身跑走。 一出巷子口儿,见到自己手下那些火头军,赶紧换成一副严肃的神色,吩咐:“这个……嗯,今晚上梁山的大哥们不吃别的,都吃这杂粮瘦rou羹。” 有武松帮忙强行推广,上行下效,底下小兵不敢不遵。况且见各位大哥们都自觉自愿的过苦日子了,大家心中感动,纷纷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况且潘小园特意吩咐过,粥要煮得烂些,难熟的豆类杂粮都要用清水泡过才能下锅。再掺些原本就有的炒米细米;那腌rou也要反复冲洗过,去掉油腻腥膻。 女人家的细腻心思发挥了极大的效用:一锅锅煮出来,味道居然还不错。再配上咸菜丝儿,酱菜片儿,像模像样一顿饭。 又过两顿,明教军兵见梁山这边“吃糠咽菜”,把粮食留给自己,十分过意不去,主动过来请求分担。 可有些梁山兵倒不干了:“不给不给!潘嫂子这腊八粥不比别个,吃了不饿!” 满满的纤维素和蛋白质,还有rou味儿。糙汉们立刻吃出甜头来了。这东西比米粥面饼管饱! 都是生龙活虎大小伙子,一顿一斤饼,不出两个时辰也会落得肚子叫,只能熬到下一顿开饭。可“杂粮瘦rou羹”吃下去,肚子里胀胀的,到点儿没饿! 虽说“胀气”在中医里像是个不太妙的症状,放在饥荒年间那就是死亡的预兆,但眼见带头的那些大哥们都还生龙活虎的,也就没有杞人忧天的了。 当然,“胀气”带来的另外一个小小副作用,就是营帐里不时响起的排气声,听起来颇为不雅。但大伙糙惯了,对此也不以为意。 只有吴用、柴进、朱武这些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吞吞吐吐来找潘六娘,问:“娘子,这个……你手里的食谱还有多少,能换着吃吗?” 潘小园信心大增,连说可以——她还有更多压箱底的没试过呢! 第三件rou类替代食品,她心里只有三四分底,小心翼翼地先做了一圈调查:“喝过牛羊乳吗?” 北方天气寒冷干燥,种庄稼比较艰难,但是畜牧业发达。过去契丹辽国主政,燕山府北方草原上牛羊成群。金兵打来之后,城市居民和农户们避难不迭,牧民却要从容得多。骑匹马,赶着畜群消失不见,自己寻个水草丰美的角落,便能继续过几天太平日子。 因此乳品业也相当普遍。这里不同于东京城,在和平时期,一斤奶卖得比一斤酒便宜。眼下战乱频出,物价飞涨——一斤奶还是比一斤酒便宜。 幽州城里这些血性男儿本就是英武健壮的。潘小园毫不怀疑,倘若再给他们提供一天一斤奶,不出多时,就足以和精钢重甲的女真铁骑正面刚一刚了。 最起码,作为rou类替代,免得明教一群朋友衣带渐宽,丧失战斗力。 乳制品确是一个十分理想的蛋白质和热量的来源。只可惜并非汉人惯吃的常食。大城市里的确有不少乳酪、乳饼之类售卖,本从北方契丹人那里传来的,但也都已做成了适合汉人口味的改良版,是中产小资才能享受的小吃。 而梁山兵马大多出自贫苦农村,果不其然,问了一圈,惯吃乳制品的十中无一。 明教那边更不用说。有人至今不知道牛乳是香是臭,是黑是白。 上次缴获来的大批金军粮草,大伙满心期待地打开布袋,当即就被里面散出的味道熏得吐成一片:那些辫子兵平日里吃的,居然是发馊的奶块块,和根本嚼不动、可以当砖头使的牛rou干? 想来是人种不同。萧让当即开启了知识小讲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据说海外西域有红毛人,顿顿吃生rou喝生血过活……还有南海侏儒人,吃土食沙……” 白白欢喜一场空。这些东西就放在仓库里,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以免臭味散出来。 但潘小园却知道,哪有那么大的“人种差异”,女真人汉人同样是人,几百年后世界大同,汉人食乳酪的比比皆是,而且还营养丰富呢。 她让人打开仓库,捏着鼻子,从里面挑了些味道不算太重的干白乳酪,当地叫做“奶疙瘩”。已经经过了近一个月的二次发酵,那味道简直暗黑不可言说。 她用清水洗过几遍,又切掉了发酵过头的部分,留下中间乳白色的小块,切成一片片的,看起来像一块块白腻腻的猪油。 几个联军代表被请到她的小帐子里,直直看着桌子上摆满的一叠叠奇形怪状的白色块块,神态生无可恋。 潘小园不跟他们客气,十分诚恳地说:“女真人能吃乳酪,我们汉人自然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