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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留着些擦伤。右手笼在袖子里。朝她一拜之际,腿上略显出跛来。 但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极低极低的惊叹:“你是怎么找来的!” 史文恭轻松微笑:“道上见着梁山泊戴宗,左右无事,这就跟过来了,他跑的挺快——他说我死了?” 她茫然点点头。史文恭的本事即便只恢复了两三成,也有轻松置戴宗于死地的能耐。他没对戴宗动手,多半是看在她潘小园的薄面上。 可是…… “东京城里眼线这么多,你……你又藏在何处?要是让这铺子里任何别人发现了……” 史文恭微笑:“怕娘子真的以为我死成那副样子,也只能冒险前来解释一句。娘子倒是心系小人安危。” 潘小园没好气:“你死了,我得受连累。” “是怕这个么?” 眼前微光一晃,小匕首递过来,收在鞘里,刀柄冲着她。 如此准确地让他预估了如此自私自利的心事,潘小园有些脸红。 “娘子不必担忧,眼下没人能捉到我了。娘子所赠之物,我也不需要了,今日特来送还。” 她没接,心里还是好奇,一个个疑问涌上来。 “他们真的以为你死了?不会再追你了?” 史文恭笑一声,月光下的脸色忽然有些阴暗。 “娘子真想知道?” 潘小园点点头,警惕地看他。要是他再敢说什么“亲一口就告诉你”,她不介意再往他脸上招呼一巴掌。但以眼下史文恭的能耐,这一巴掌多半会胎死腹中,连一丝小风都扇不动。 但史文恭这次没卖关子,笑道:“娘子真想知道,小人也不敢隐瞒。养伤的时候,的确是被梁山军马追来追去,不得安宁。我想着,就算是为了不连累娘子,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潘小园咬牙,这人即便是憔悴了一大圈,也没忘了时刻嘴上占便宜。 “然后呢?” 史文恭冷冷一笑,轻描淡写:“要甩掉那群‘好汉’也不难。寻个和我身材相似的老乡,一刀刺死了,伪造些伤痕,放在马上,再往马腿上戳一刀,自然就什么都解决了。” 潘小园失声道:“你、你……” 她几乎忘了,这个对自己彬彬有礼、极尽谦恭的男人,本质上是不在乎滥杀无辜的。他跪下的时候何等卑微,站起来,目光炯炯面对她的时候,就显得何等高大。 但这不妨碍她…… 啪!用尽全力,清清脆脆往他脸上招呼了一巴掌。手腕连着胳膊生疼。 史文恭躲都没躲,抚着自己脸颊,轻轻一笑:“多谢娘子体谅,这下子倒平衡了。” 潘小园:“……” 是谢谢她没有和上次扇在同一边吗? 突然对此人充满厌恶,冷冷道:“好吧,多谢你来看我。江湖险恶,以后各自珍重。” 史文恭神色微有落寞:“是你非要问的,我不想编假话。” 一直恭恭敬敬称她“娘子”。此时突然说了个“你”,戳得她心里一跳。 默然不答。史文恭将匕首往前再一递。 “那么娘子的东西,完璧归赵……” “你帮我扔了吧。杀过人的刀,我不想要了。” 史文恭苦笑,不再坚持,匕首收回怀里,又忽然犹豫,问:“娘子,那信……” 潘小园扬起下巴看他一眼,轻描淡写:“让我冬天取暖,不小心混在一堆杂物里,烧了。” 半开玩笑一句话,看他反应。 但史文恭显然不吃这一套。没显露什么情绪,反问一句:“武松倒没话?” 她轻轻一笑。武松当然跟自己是同一战线。 史文恭叹口气:“可惜。” 轻飘飘说完这话,转身便要走。 潘小园突然又觉得不能就此跟他江湖不见,咬牙叫道:“等等……” 史文恭立刻转身,眼眸轻闪,笑道:“娘子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小人。” 不接他这句话,直接说:“周老先生……正月十六日,仙逝了。” 史文恭点点头,神色似乎是无动于衷,只有袖子微微颤抖起来,沉着脸,忽然抓住她肩膀。 “葬在何处?” 感到他手上的冰凉,透过衣服穿进来。她有点怕,微微向后缩了缩。 “恩师去世之前,收了我做徒儿。” 史文恭立刻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依依不舍的,手撤了回来,规规矩矩跟她面对面。 潘小园想着,他终究是对周老先生有些香火情分的。那日没对岳飞下毒手,便是明证。眼下自己抛出这个身份,他不敢再有无礼。 史文恭见她警惕,自己笑一笑,“算了,娘子大约也不会告诉我。不过娘子放心,我会遥相祭拜的。” 她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心问他:“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史文恭笑道:“娘子以为我是铁打的人么?” 栽了这么大跟头,几乎算得上是起死回生,自然得休息恢复好一阵子,尚且不一定能回到以前的武功造诣。他衣衫单薄,行动间微现褶皱,底下不知密密麻麻的包扎着多少新旧伤口。 潘小园自然理解,但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 “去找完颜宗翰么?” 他摇头:“上次,选错了合作的人。” 她心里倏然一动:“那现在呢?” 见他慢慢亮起来的目光,忽然有些明白了,心里微微一沉。 “朝廷中依然不乏主战派,是不是?但战争必定害人性命……” 史文恭涩然摇头:“娘子总是把小人往坏里想。我若是真的害人千万,百年之后,难道会让人敬仰不成?” 潘小园心中说,那可……不一定。 但还是不反驳他这句话。一面飞快地想着合适的措辞。 那日和周老先生相见,让她多少明白了这两位昔日师徒的分歧所在。史文恭野心磅礴,一心建功立业,而周侗感叹民生多艰,厌恶杀伤。 也许……在某一时刻,这两者并不矛盾? 跟他客气地说:“史官人,奴家浅见,辽宋虽非长久的友邦,但若要灭辽,也不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你是与金国人打过交道的,若是……若是能让辽金势均力敌的对峙,咱们宋这边……就算没有兵祸,你……也算是造福于民……” 史文恭静静听完,不置可否,只是笑,大约是笑她着想法的幼稚。 “久病之躯,不下猛药,难道会自己好起来么?” 她有些焦躁,也不跟他绕弯子了:“那你便是还要淌这浑水了?这次又是支持哪一边?” 史文恭不假思索:“哪边会赢,我便支持哪一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