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分
她微微翕动着唇瓣,一时之间再无任何话语可言。她站得笔直,略微低头看着眼前眼角带着泪水的赵又喜,她的眼神直白而又热烈的盯着她,盯得她心虚。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她自己内心那点不堪的龌龊,以及喜妹对自己的那份心。 赵又喜慢慢垂下眼眸,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移到她脚下穿着的那对精致漂亮的高跟鞋。其实她不习惯穿这种带跟的鞋子,向来都是买帆布鞋过日子。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她也有点忘记了。似乎是跟王楚东在一起后,对方给她找了个符合他审美的形象设计师,将自己打造成他喜欢的模样。 那时候的赵又欢在哪儿,她也不知道,在位高权重的大人手下,自然没有她喜不喜欢的东西存在。 没有人会去在意她的喜好和尊重她的选择。 她脚下那块大理石地面上莫名其妙多出小滩的水渍,落在地面飞溅起来时像是长了翅膀的珠花试图挣扎逃离眼前的禁锢。 赵又欢慢慢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语言一时之间匮乏到这个地步,即使想到了些什么,也觉得那些话都苍白无力至极。 很久以前,她觉得相比赵又喜对自己,她更在乎,对她更上心一些。现在却突然觉得,也许喜妹对自己的心不比她对自己的少,甚至也许还多上一些。 她伸手想要摸摸她软软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给她安慰鼓励,但伤害是由自己发出的,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她叹了口气,垂下眉眼:“这些年我确实没想主动找过你……” 如果不是这次燕城一遇,或许她真的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meimei,将她抛至脑后永远的藏起来。 “所以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赵又喜抬起头,漂亮的脸蛋上是一道道泪水的印痕,她的眼神还在死死的倔强着,就连语气也是咄咄逼人:“赵又欢,有时候我想你真死了算了。” 死了也就少了一桩她的心事,她就不用再为她难过为她担心。 “我对不起你……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提起王楚东和赵又喜的事情。她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让她知道了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你怪我,骂我,我都接受。但你听我的,先跟那个男人分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把自己后半生都拖累了。” 说起来王楚东的年龄还不算是他最大的缺点,那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嘴脸才最让人恶心。在知晓她是赵又喜的哥哥情况下,还对着摆出那副模样,就知道内里是种什么样的人。 赵又喜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皱眉思索,又抬眸看了眼赵又喜,有些好奇平日里她这个meimei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到这种大人物的。毕竟以赵又喜的性子,不爱出门走动,也不轻易和人主动社交,却突然认识到这种人,着实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认识他的?你同学给你介绍的?” 如果真是同学介绍的,她把对方撕碎的心都有了。 “学校里认识的。”她低着头,轻声道:“学校校庆,会请一些著名校友回来参加活动,就这样认识了。” 中间省略了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但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被对方看上,自打校庆之后就开始对自己展开追求。 “他追你你就跟他在一起了?”赵又欢觉得自己脑子疼的有些厉害:“你傻呀,学校里大把的同龄男孩子你不找,你怎么接受这么个……” “那还不是怪你!”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怨恨不满通通都显了出来:“你走后,我就没了家,逢年过节我都呆在学校里孤零零的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那时候她对未来都感到迷茫,对自己的人生也有些害怕。 赵又欢给她的钱根本就不够花,在学校里基本上都是吃最便宜的饭菜,从来不敢大吃大喝,不仅如此,还要在外打工挣钱,奖学金一类的补助,竞争太激烈,不少同学还走关系,各种哭穷,根本拿不到高额补助。所以对于王楚东主动找上门来,也有些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渴望从对方身上能够稳定自己的生活。 “这个老东西。”赵又欢咬牙切齿,恨恨道:“趁虚而入……” “不行,你还是得跟他分手。” 对赵又喜再好,她也不能接受喜妹跟对方在一起。 “我提过分手……”毕业后她就提出来了,那时候可以自力更生找工作,她也不想跟对方在一起了:“但没用,他同意了,我从他身边离开,拿着学位证和毕业证却找不到一份工作。” 这里面有没有对方的手笔,她不清楚,后来稀里糊涂地又跟对方重新在一起了。 “分手。”她厉声喝道:“现在你回来了,就跟他分手听到没?回A市去,你何劲哥就在A市。” “我不。”她倔得不行:“除非你跟我一块走,不然我就不分手,不在你身边,在谁的身边都无所谓。” 敲门声猛地响起,把赵又欢嘴里的话给憋了回去。 反正时间还长,她慢慢劝赵又喜也不急。 祁律就站在门外,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满足,所以胃口也不错,脸颊两侧多了些rou,整个人看着精神状态好上不少,就连英俊程度也多提上两分。此时正捧着一些吃食乐呵呵地朝她看过来:“我问了下,听说你们两都在这里。” 他朝里看了看,赵又喜就坐在沙发里,连半分眼神都没给过来:“你们两都没吃什么,我给你们送些吃的来。” 尔后又睁着一双黑眸,圆溜溜的盯着她看:“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她微微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食物被放在一旁的餐桌上,看着极为精致可口。皇城里的厨师手艺不比别墅里的差,祁严在吃这方面向来都很讲究。 祁律还极为热心的走到赵又喜身边去,扬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喜妹也吃一些吧。” 但对方压根就没正眼看他。 说起来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就没在女人手里摔过跟头。赵又欢是一个,赵又喜也勉强算一个。明明自己长得不错,甚至还挺帅的,却在她们眼里跟街上行走的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 也不是他愿意讨好赵又喜,他向来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但毕竟算得上自己的小姨子,该示好还是得示好。 于是他又极为耐心的轻声道:“喜妹,你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做。我看你刚才都没吃什么……” “你给我闭嘴!”她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比你哥还多事惹人烦。” 他有些委屈,明明他哥比他作恶多多了,怎么还觉得他比他哥还不如。于是将目光移到赵又欢处,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到她肚子上,盯得赵又欢心里有些发毛。 他突然想起来祁严说的怀孕一事:“阿欢,你怀孕了吗?” 这是第二个人问起了。 除了祁严那个杂种,还有谁会到处乱说她怀孕一事。 “没有。”她压着心里的怒火,沉声重复道:“我没怀孕,没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