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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这个少女看似挺活泼的,但是鹤丸总有一种违和感。

    这种活泼更像是浮于表面,其实内心已经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

    鹤丸有点担心她。

    一壶酒,两只盏,两人坐在屋顶上对酌,少女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你知道神明的诅咒吗?”

    初冬的夜空下,少女捏着酒盏的纤细手指像是失去了血色,白的透明。

    “我们花山源氏,四百年前犯下过大罪,受到神明诅咒。”

    “是我,是我替兄长顶了罪,是我替花山源氏扛了诅咒。”她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看上去有几分醉意,眼神却格外清明,“只要花山源氏还留有一丝血脉,我就会带着记忆不断转世,历遍人生之苦。”

    “可是现在,我真他妈的后悔。”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替他守护花山源氏的血脉。我这个人,答应别人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她的眼眸中有水光一闪而过,“四百年鞠躬尽瘁,我尽全力不让这个家族被时代的洪流冲散,最后换来的,就是这群白眼狼觉得我挡了他们的路,想把我抽魂封印。”

    “如果是从前,我会用更完美的方案解决族里的问题。但是这一次,我忽然不想陪他们玩了。”

    “四百年,我真的累了。如果断了花山源氏的血脉,我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少女仰起头,手覆在眼睛上,指尖似有水迹,风一吹,冰冰凉。

    她话音含糊道:“真奇怪啊,明明我都不认识你,还跟你抱怨了这么多。”

    鹤丸垂下眼睫,他沉默着看了一会手中酒盏,指尖在月色下,泛起玉石般温润的颜色。

    “不是所有人都会忘恩负义,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投桃报李’。”

    “也许吧。”

    少女将手放下来,无所谓般的笑笑。

    看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鹤丸总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你之前问我,我认识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我对她的了解不多,但也能说出一些。”

    鹤丸双手枕在脑后,在屋顶上一躺,看着漫天星星,“她啊,很温柔也很温暖,是个不会被磨难蹉跎了斗志的人,是个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

    他微微勾起唇角,嗓音清越,却也无比温柔,“是我们的骄傲。”

    鹤丸侧过头,仿佛有无数星星掉进他鎏金色双眸中,即使是深重的夜色,也无法湮灭他眼睛里的光。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人理解你,总会有人爱着你,孤单只是暂时,温柔的人,一定会得到最温柔的回报。”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你会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少女愣住,随后掩唇笑出来

    她和信草一样,笑起来时脸颊上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还真是期待呢。”

    少女将一个信封从衣袖中拿出,“能帮我送一封信吗?送到白川乡。”

    “诶,我还有事啊,你怎么不自己送?”

    信草转头看着院子里的坟墓,没看鹤丸。

    “我还得处理好多事呢!死了这么多人,圣上那边怎么交代?将军那边怎么交代?和源氏有姻亲关系的家族怎么交代?还有很多很多……我不都得想好对策嘛。”

    “好吧。”鹤丸叹口气,看来他是没法准时回去了,“交给白川乡的谁?”

    “你直接说是平安京的信,那里的人就明白了。住在白川乡的也是我的族人,四百年前我驱逐了兄长,他们是我兄长的后人,只不过早已经改了苗字。”

    “知道了。”鹤丸从房顶上站起身。

    “对了?”少女叫住鹤丸,眉眼盈盈一弯,“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鹤丸迟疑片刻,名字就在嘴边,张口就能说出,最终他却改变了主意,“鹤,我叫鹤。”

    “鹤先生,是吧?”

    她在初冬的风里微笑着抬头看他,眸光温润。

    “谢谢你。”

    一线薄红撬开天际,这一壶酒从午夜喝到天亮,也该到了停杯的时候。

    鹤丸离开时向少女借了匹马。

    少女交给他的信就在他衣襟里,贴着胸口的位置。下山时,他把信封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瞧着,总觉得心中不安。

    看过信封后,鹤丸又回头看了眼已经隔出一段距离的源家宅邸。

    “稍微看一下,应该没事吧?”他轻声嘟哝着,拆开了信封,“对不住啊,实在不放心,我就看一下下。”

    打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伯家后人谨启:

    平安京之伯家今已不复存在,家格由白川家主嗣。花山源氏时运已矣,朝中诸神祗官位,圣上及将军意属吉田神道,切记不可与之争一时之气。

    盛极易衰,强则极辱,源平之争已去三百载,平家教训而今犹在。自此后,远离政权,韬光养晦,专心修行。

    众伯家后人谨记,汝姓白川,吾死后,世上再无伯家。】

    鹤丸心中一窒。

    ——吾死后,世上再无伯家?!

    他忽然调头,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源宅,推开大门,“喂!你在吗?”

    回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

    鹤丸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内院的墓碑静悄悄屹立在风雪中,正对众多墓碑的前厅里,不久前还跟他分一壶酒的女孩一动不动,她斜歪着身子倚在墙壁上,双眼闭阖,表情平静,像睡着了一般。

    鲜血从她脖颈上的刀口滑下,殷红的颜色刺痛鹤丸的眼睛。

    一张纸端端正正摆在她身前地板上,八个墨字,字字渗透纸背——

    源氏信草,向天谢罪!

    以死谢罪,这就是她要给圣上、给将军、给源家姻亲、给天下人的交代!

    好一个交代!

    鹤丸的拳头狠狠砸向墙壁。

    第23章 玻璃糖

    “我想要那个!”

    城下町的油豆腐摊前,狐圆圆扒拉着信草的裤脚,看她不搭理自己,它提高声音:“信草大人!”

    “嗯,什么?”忽然回过神来信草抱起小狐狸。

    “你在想什么呢?”小狐狸担心的蹭了蹭她脸颊,“叫了你好几声才答应。”

    “是你声音太小了。”信草矢口否认自己刚刚心不在焉。

    “信草大人你太过分了!”小狐狸用爪子捂着眼睛,嘤嘤嘤假哭。

    信草瞥了它一眼,扯了扯唇角,“好好说话行吗?”

    小狐狸很识时务的立刻放下爪子,它眯着细长狡黠的眼睛,问道:“你是在后悔吗?后悔没拦着鹤丸?”

    此时距离鹤丸脱队超过三十个小时,狐圆圆预测他应该在送完信回来的路上。

    “我不能拦着他。”信草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