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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纸上敲几下才能把针敲得穿过去,敲的时候是不用看针脚均不均匀的,她捡这个空档眼神就往书上盯,乘机看几行。 方老伯爷一脚停在台阶下,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没看过人这样看书,然而立刻就觉得这才是他心目中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孙子手里没活,似乎是更专心的,但他看上去只像在打发时间,孙媳妇这么一心二用,见缝插针,显出的却是十分刻苦。 方老伯爷由衷觉得,就凭这个画面,他当年上赶着跟先徐老尚书结亲的目的就达成了,娶回来的到底是哪个姑娘,那都不是要紧事儿。 这个时候,方寒霄跟莹月也都发现了他,双双站起来行礼,莹月略为手忙脚乱,险把针戳到手上。 方老伯爷一看,不满意了,就训方寒霄:“你这里缺人怎么不和我说?做个鞋垫这样的小事,也要你媳妇亲自动手!” 方寒霄很淡定又富含深意地把目光转过去,看了一眼莹月,莹月老实解释:“老太爷,这里不缺人,这个是我做给大爷的,所以我自己来。” 她得了方寒霄那么多首饰,觉得很不好意思,该回个礼,想来想去,她没什么好东西,最后在玉簪石楠的建议下,决定做点针线送他。她挑了软鞋做——还没完成,所以目前看上去像鞋垫,因为这个做起来费劲,似乎就显得她更有诚意一点。 方老伯爷听了,气平了:小两口感情和睦,早日给他添个重孙子,那也是正经事么。 他在方寒霄让出来的主位上坐下,方寒霄亲手给他倒了茶,又去里间取出纸笔来。 方老伯爷这时候已经不想提方伯爷的事了,家里最贵重的爵位都给了他,他还混不好,那是他个人的问题,说也白说。 他就随意寻了些别的话题,方寒霄看出他心里有事,并且知道是什么事,因为这事上他不清白,也不想提起来当面骗他,就顺着往别的事上聊,祖孙俩要说还是有话说的,拉拉杂杂不觉聊了小半个时辰出去。 方老伯爷郁气全消,站起来:“行了,不跟你啰嗦了,我回去了。” 又额外嘱咐莹月一句:“缺什么只管来说,你没个公公婆婆,有什么事,寻我做主一样的。” 莹月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方老伯爷满意地往外走。 这书香人家的底蕴,就是不一样,他连带着想起徐家都不那么生气了——徐大太太那样无信无义贪慕虚荣的人,还能下狠心把儿子送到岳父家去,这一招,一般人家的妇人是行不出来的。 远的不说,拿徐大太太跟洪夫人在教子这个问题上一比,差别就出来了。 方老伯爷畅想了一下,笑眯眯地由衷觉得,他老人家不但可以展望重孙子,而且可以展望一下有个状元重孙子了。 ** 人往往禁不住念叨,方老伯爷才转过这个念头没两天,一封来自南边的弹章摆上了皇帝的案头。 弹章出自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星诚之手,他现在江南一带巡察,临近尾声之际,发现了隆昌侯兼镇守淮安总兵官与河南潞藩之间似存联系,风闻上奏,弹劾隆昌侯有交接藩王之嫌。 这位于星诚于宪台,正是徐家长子徐尚宣的岳父大人。 第60章 第60章 朝臣交结藩王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放在从前是大的, 根正苗红的天子坐庙堂, 不忠天子而与藩王眉来眼去, 用不着有别的谋反起事之类的大罪名,只这一条, 就够言官们闻风而动, 做出无数文章了。 但在如今算小的,因为东宫年复一年地空悬,眼看着还将继续空下去, 与藩王有勾连的岂止隆昌侯一人——假设于星诚所参是实, 不干净的人多了去了, 法不责众, 再大的罪名,人人都在干,心里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个人心上自然而然的转换,是由当前特殊的时势造就, 连皇帝都无法控制。 于是,于星诚的弹章抵达以后, 附和着参隆昌侯一两本的有, 不多, 认真扒拉一下, 这不多的几个之前还基本是站蜀王那边的, 嘴上嚷着一片公心为朝廷, 到底是不是打击政敌天知道。 总的来说,没掀起来什么大浪花,皇帝也没对此做出什么激烈反应,沉默了两天以后,下诏让隆昌侯和潞王各自写个折辩过来。 于星诚的弹章里没有揪住实证,那么隆昌侯和潞王不可能承认,飞一般写了奏章来,都把自家撇成朵清水莲花,潞王还跟皇帝尬叙了一番兄弟情,哭出两缸眼泪。 皇帝信不信不好说,御笔朱批的是句“知道了”,然后,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只有在一户人家过不去。 徐家。 徐大太太快疯了,急的,闷的。 大水冲了龙王庙,儿子的岳父参了女儿的公公,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消息传出三天内,望月回娘家哭了两场。 她想象里矜贵骄人的豪门生活几乎没有享受着,天天按下葫芦浮起瓢,满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她才进门时,岑夫人看她不过冷淡,现在连个客气的脸都不愿意摆了,直接拿她当扫把星。 徐大太太听女儿说的,心疼得不得了,可岑夫人为此把气出在望月身上太正常了,她都没法去出头,只能再三安慰她:“你哥哥快回来了,等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哪天才回来?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望月哭道,“不然,我去于家问问大嫂!” 于星诚出行可以用个随行文书之类的名义把徐尚宣带着,不可能把女儿也带上,所以徐家长媳于氏一直在京里,于氏母亲身子虚弱,于星诚对女婿够意思,徐大太太投桃报李,也很大方,儿子不在了也没把儿媳妇叫回来,只让她在娘家服侍母亲,定期回来请一请安就行。 听了望月的话,徐大太太本要同意,一想,又摇头:“你问不到什么,亲家老爷在外做事,难道还会特意写信回来告诉她一声不成?罢了,再等几日罢,你哥哥先前写了信来,亲家老爷的巡查了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望月听了在理,没办法,只好勉强再忍一忍,但她不想回去隆昌侯府,徐大太太劝着她:“你婆婆已经不高兴,你还总往娘家走,看在你婆婆眼里,岂不是在跟她赌气?更该不舒服了。” 她心疼女儿,又保证:“你放心,你哥哥一到家,我立刻就问他,然后告诉给你。” 望月被连哄带劝地,无计可施,只有满肚子委屈地回去了。 好在徐尚宣的信不是空话,过去没几日,八月初,他真的回来了。 他这趟是远行归来,依礼该先拜父母,所以他没跟着岳父去于家,在城门口就分了手,直接先回自己家来了。 徐大太太大半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