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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女客休憩院落,两人走在廊上,前方不远房里有人声传出。 “脸抬高些,你口脂落了色,得重描。”房里一个粗嗓女客道:“待会儿咱们辞别东阳老夫人,你可得好生表现。” “嗯,见了老夫人,女儿一定设法讨她欢喜。” “对对对,老夫人一手带大元帅,说话有分量,要是看上你,撮合你和元帅,咱们一家便得道升天了。” 裴花朝一听便意会她口中“元帅”意指东阳擎海,他大权在握,众人遂避谈其绿林出身,改以军衔“元帅”称之。 “乖儿,”粗嗓女客又道:“进了元帅府,你当心那位别宅妇,她素来专宠,又把今日宴席办得滴水不漏,是个厉害有心计的。” 少女笑道:“怕她作甚?她跟了元帅两三年尚且不得正式过门,谁看不出来元帅再宠她,左不过当作玩物?” “小心没有过逾的,听母亲的话准没错,咱们面上敬她巴结她,暗地收拾她。” 裴花朝眼角余光闪过一抹身影,似朝房里迈步,料度吉吉气不忿要替自己出头,立刻探手拦住。 然而她转头定睛,吉吉确实一张小脸气到通红,人却站在后头,挨在她身边、教她横臂拦住的,乃是东阳擎海。 ————作者的话———— 不好意思这几天没更新,因为最近很丧,影响了写文 七四:我们走 < 情花册 1v1古言(丁大十)|PO18脸红心跳 来源网址: 七四:我们走 “你怎地来了?”裴花朝问道。 东阳擎海松开眉头,“我去女客席瞧你开心不,没见着人,便来找你。”他朝身旁侍从一扬下巴。 侍从会意,唤屋里女子出来,那对母女走到房外,见了东阳擎海大惊失色。 东阳擎海沉下脸,“你们是何人家眷?” 母女俩支支吾吾,侍从道:“元帅问话,还不快答言?” 那做母亲的陪笑道:“启禀元帅,奴家郑氏与女儿,是桐州榆县县令苏全妻女。” “苏全,”东阳擎海略搜索记忆,而后道:“乙丑年进士及第,做过延州回川县县尉、宋州符城县县丞,去年擢升榆县县令。” 郑氏忘了惶恐,受宠若惊道:“元帅竟然知道奴家夫君。” 东阳擎海冷冷道:“你们母女贫嘴贱舌,可知苏全连一个小家都理不齐,又如何治理一县?你们全家都给我……”话未完,手上传来轻压力道。 他低头看去,裴花朝握住他的手,一声不吭,可黑白分明的杏眸自有言语。 东阳擎海抿了抿嘴,向郑氏母女喝道:“滚,两颗鱼眼珠,竟敢妄想和月亮争辉!” 郑氏母女仓皇离开后,东阳擎海摒退左右,问向裴花朝,“你知道我方才要做什么?” “可是要将苏县令免官,发落他全家?” “既然你猜中,为何阻止?”东阳擎海起事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哪容旁人轻慢自家心头rou?他要教训苏家母女,孰料裴花朝不领情,从中拦挡,因此心胸不快,只是舍不得呵眼前娇人一口重气,便憋着不发作。 “我明白,你要替我出气。”裴花朝软语,捏了捏他的手。 东阳擎海火气渐渐消了三分,回握她纤手,听她说下去:“只是并无律法可将长舌之人全家入罪,亦无因此免其家人官职的道理。” “你放心,我混到元帅分上,免职一个官员、流放一家人没什么。” 裴花朝一凛,柔声道:“你确实有权柄处置他们,不过你顾念我,我又如何能不感你的情,替你谋算呢?” 东阳擎海听她说感自己情,火气又消下三分。 裴花朝道:“你考核手下地方父母官向来严谨,苏县令稳坐官位至今,吏治才能定然不差。人才永不嫌多,此刻你与群雄争天下,更是用人之际。况且苏县令既然尽职,若因细故而一夕丢官,恐怕寒了其他官吏效命热诚。” 她又道:“再者,纵然你称王称帝,我妾身未明,终究并非正经家眷,苏家母女对我便算不上以下犯上,妄议贵人,只能算作私怨。倘若你因此便将她们入罪、罢除官员,又流放人全家,势必损及律法威信。你身为这方圆千里地面的至尊,把律法放过一边,全凭一己好恶肆意赏罚,人人将无所适从,无法安心信服。” 她顿了顿,续道:“上位者轻律法,生杀由心,万一手下官僚有样学样,高门大户也免不了冤案,何况百姓?律法是万民、尤其无权无势小民的最后保护,因此徇私口子开不得,还是按罪量刑,不罪不罚为好。” 东阳擎海静静看着眼前女子,那面庞清丽温雅,眉稍眼角一缕正气,新洁焕发,极之美丽。他心中眷恋极深,惋惜亦极深,若非她娘家无人…… 他握紧她的手,“知道了,我不会变成害你家破人亡的那等皇帝老儿。” 裴花朝闻言心头一松,笑靥欣慰。 东阳擎海想了想,又道:“就这么轻放那两长舌妇也不成,要不,让你处置她们。” 裴花朝沉思,道:“我想着一条处置法子,但牵涉我不该干涉的事。” “你说无妨。” 裴花朝因说道:“你先头怪苏县令治家不严,那么传话让他好生管理县政,将功折过。他考取功名,由底层官员熬上县令不容易,能免于被罢官,必然感激你,也不敢让他妻女太好过。” “就这样?难道你不恼她们嚼舌?” 裴花朝静了半刻,道:“恼,但我幼时听过世家女眷谈论别宅妇,众人言语斯文,却是字字切骨诛心,与她们相比,苏家母女已然温和。”她一扯嘴角,“别宅妇立身不正,原就招人非议,旁人人前噤声,人后也要使嘴使舌。” 东阳擎海看着她神态平静,俨然笑骂由人,胸口一阵揪紧。 “对不住,”他揽她入怀低声道:“委屈你了。” 旁人鄙薄她不过是果,他才是因由,是始作俑者。 裴花朝眼眶微湿,东阳擎海已在万人之上,辜负谁都可以一笑了之,却肯对自己认错,不是没有真心。她抬手欲待回抱,转念想这汉子纵然歉疚,究竟不曾打消联姻谋算。 她悄悄收回手。 宴席终毕,东阳擎海走出门首,数十丈宽的大街上,车马队伍已准备停当,道旁站满当地簪缨缙绅及家眷肃立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