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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手帕按干了地上的茶水与茶叶,这茶是芷兰学着盈秋的手法冲的,放了极多茶叶,这时一室茶香,让她不禁鼻尖一酸。 芷兰上前劝慰:“娘娘,有什么莫要抑在心里。” “没什么。”庄瑜轻轻叹了囗气:“本宫失态了,收拾下吧,巧儿,你怎么这般手脚不小心?” 远在一角捧灯的宫女暗叫一声倒霉,顺从跪下认罪:“奴婢奉茶一时手滑,请娘娘惩罚。” “算了,本宫也不兴严厉作派。” 想起自己只是因为打了宸妃的脸就被说作残忍,庄瑜扯了扯唇角:“下次注意些就好,你们都下去吧,有芷兰伺候本宫就好。” 众宫女不禁羡慕地看了眼芷兰,随即想起主子指不定得风光多久,便快快收拾了眼里的羡妒之色,退出房外。 自从盈秋被发配到冷宫,庄瑜身边伺候的贴心人就成了芷兰,毕竟是从娘家带来的一一人很难抗拒这种思乡情节,只要是同个地儿出来的,在落难时就忍不住多亲近一些,至於对方是否一个可靠的人,反倒成了次要。 芷兰自觉地按摩起主子的双肩,因着紧张的情绪,连带着肌rou也久久不得放松,这些酸痛的肌rou在她一双巧手下渐渐松软开来,舒服得她几乎睡着。 “芷兰,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父亲为了保下哥哥,已经献出了大部份实权,再让他保我,未必真能……” 庄瑜呼吸渐急,连‘本宫’都变成了‘我’:“如果我不是皇后,父亲肯定已经放弃我了!可我是皇后,只要我一天还掌凤印……是了,皇帝忘了让我把凤印交出去……” “娘娘,何必杞人忧天?”芷兰轻声巧笑:“便是陛下再恼,若要废后,哪有这么容易?娘娘平素处理后宫事务大家都看在眼里,轻易要废掉原配发妻,也太说不过去了。” “真的?” 庄瑜挑了挑淡色的眉。 “奴婢虽没念过书,但就是平头百姓,也断然没有轻易休妻的道理,”她问:“娘娘,奴婢替你画眉可好?” 在静思楼里不过数天,庄瑜心思全在如何自救上,梳妆也不像平日那样精致华丽了。 “嗯。”她应了声:“你也是个会体贴人的。”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梳妆,画上细致的眉,晕开胭脂,插上金簪子,芷兰手活儿是真的好,在脸上动来动去时,晃若无物,待庄瑜回过神来时,胭脂已盖过了她的憔悴,想是年纪轻,往镜中一照,也是个光彩照人的美女,气质长相俱是上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瑜不禁扬唇一笑,眼里也多了分真切的喜色。 这时,外头忽然晌起一声唱名:“皇上驾到。”然後是整齐划一的跪下万岁声。 庄瑜更是立刻站起来,走到外间迎接圣驾,她动作依然挺拔,请安身姿标准好看,她垂眸,光是看见一角明黄,便心如鹿撞,从前是爱,现在是怕是恨是不甘,还是有爱的,只是所剩无几。 “都起来吧。”冷淡的声音晌起,一个‘都’字,把皇后与宫人们划为一体。 皇后站直了身,仍不能与陛下平视,她半垂着头,很是恭敬:“皇上来到,臣妾有失远迎。” “无碍,朕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皇帝说话不加修饰,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这句话说得温情,他也的确动是恻隐之心一一怕皇后在静思楼里过得不好。 人是很矛盾的,对处久了的花花草草也会有感情,所以在经过静思楼时,他才突然想来一趟,或许自己是过分了些,当然,最过分的还是皇后,谁让她欺负宝儿? “臣妾谢皇上挂念。” 庄瑜却不领情,反而觉得他猫哭老鼠,莫不是宸妃让陛下来瞧瞧自己的落魄模样? 幸好芷兰机灵,替她上了妆,虽然穿得简朴,至少不显得可怜。 然而她精致的妆容,看在皇帝眼里,却很不是味儿。 没了他的关顾,皇后依然生活得很好,脸上不见丝毫忧色,依然庄重秀雅如昔,一对浓眉更是倔强得几乎要划伤他的眼。 看来自己的所有不忍,都是多馀的,这个女人心里念着的就只有家族而已,皇帝越想越不满:“你回去吧,朕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宸妃身体不适,朕还要去延禧宫。” 庄瑜脸色一白,冲囗而出:“既然宸妃不适,陛下还是不要去了,小心过了病气。” 正要转身离去的皇帝脚步一顿,冷声说:“朕要去哪里,还轮不到你多言。” “臣妾多言了,臣妾恭送陛下。” 她深深福身,心里凉得像半个身子浸进了冰水里,风一吹,麻了。 宸妃……又是宸妃!她身子不适?依着皇上的宠爱,真有个万一,那补品都是流水一样赐到延禧宫,这身体不适,都是姨娘勾搭主子的小伎俩而已,也不嫌掉份。 庄瑜只猜对了一半,平日喜宝是不会装病的,没这个必要。 她是真的不舒服。 所以当自觉‘同情心当被狗吃了’的宁昭忿忿地来到延禧宫时一一他也以为‘身体不适’只是宝儿唤他来的由头,他的目光落到身穿一身简单襦裙,脸上不施脂粉的喜宝身上,心倏地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眼瞅着她要向自己请安,宁昭连忙上前扶直了她:“免礼吧,宝儿你不是不舒服吗?呆在床上等朕便是,不用出来迎接,太医来了吗?” “都是礼数,不好让别人看了去。” 喜宝笑笑,顺着他意一起回到里间:“还没请太医,臣妾想应该没大碍吧,只是起来时头有点晕。” “怎可如此轻率对待自己。”宁昭忍不住伸手拧她的脸,触手柔软,皇后留下的红痕早已消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想让朕心疼?明安,快把胡太医叫来。” “是,陛下。” 胡太医是治伤寒的一把好手,自从宸妃得势,他就成了一块砖,娘娘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明安暗暗感慨,他也开始从‘皇帝身边的贴心人’退化为‘俩人秀恩爱时看门的’了…… 宁昭扶着喜宝坐下,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皱眉道:“有些发烫,受凉了?” “可能吧,这些天一直睡不好。” 喜宝亦无意隐藏自己的烦恼:“欧阳丞相代表了很多老臣的态度,允义他们能影响草根出身的年轻臣子,可老臣们的想法也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宁昭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她不化妆时,眉目便更寡淡,看上去像幅有点退色的墨水画,比起浓妆的皇后,却更教他怜爱。 她很有能力,但会在他面前展现柔弱的一面,那就足够了,男人的心理是如此简单。 “无事,朕已经说服了丞相,宝儿你就安心等着朕封你为后吧。” 他吻了吻她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