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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难当。 顾少钧已经失忆,她不可能去问出什么来。 她相信,倘若顾少钧能够记起,是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他记不起来了,而且永远也记不起来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顾少钧为大皇子办事,去了一趟扬州,逼死了爹爹。 大皇子为了杀人灭口,一直派人追杀顾少钧。 后来经过刘太医的手,确认顾少钧的确是失忆,这才暂且放过了他,跟后来的危机解除,是相符合的。 阿竹找好房子,过来接唐白,见她呆愣愣的蹲在墙角,一言不发,身子都已经僵硬了,不知道蹲了多少时候,忍不住一阵心疼。 “阿竹,你说,是不是他?”唐白犹不死心,明知道结果,却仍然想徒劳无功的骗过自己去。 “小姐,如今只是怀疑,一切都还没有定论。”阿竹顺着唐白的话劝慰她:“老铁不是说,老爷死的前一天,那神秘人又去了吗?那会儿顾世子,可是受了重伤,跟咱们在一起呢。” 这也是一开始,她们怀疑六皇子,怀疑永和郡王,却从未怀疑顾少钧的原因。 “梅花络子是他的,他的身影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这样确凿的事实,任何的怀疑都没有用。 阿竹不再吭声。 虽然理论上,第二次顾少钧没有再去唐府的时间,可是她们没有见过那个神秘人,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来源,是从老铁口中听说的。 倘若是顾少钧派了别人去呢? 但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导致唐子文大惊失色,一整个晚上都情态异常的人,是顾少钧无疑。 这是唐白亲眼见过的,她更偏向于这次的印象。 “若是他从唐家出门就遇上追杀者,快马加鞭赶去城郊,时间虽然很紧,但还是有机会的。”唐白越说越笃定。 阿竹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是,没有旁的怀疑者。 越说越肯定。 这样隐秘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苏一,没有告诉永和郡王。 大概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被给他授命的大皇子派人追杀。 越想越心寒。 唐白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阿竹早已经泪流满面:“小姐……”话没说就哭了出来。 她有些怪自己,主动将梅花络子拿出来了。 说出真相的时候,是因为她知道瞒不住她家小姐的。 可这会儿看小姐那样痛苦,她忽而又寄望于万一,倘若她不说,瞒过小姐终生了呢? 明知道不可能。 绝不可能。 只要小姐在追查,就一定有露陷的一天。 可是,她怎么那么后悔呀。 阿竹紧紧咬着牙。 唐白看她满脸愧疚,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紧,我撑得住。我生平,最恨被人欺骗!你没有骗我,很好,很好。” 所以,阿竹你,没有欺骗我,我很感激。 这种事情,明知道伤人心痛,可是,宜早不宜迟。 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她那个忠厚老实,没有主见的阿竹,在颠沛流涕,波折坎坷的这段时间里,也成长了呢。 “走吧。”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唐白的心也在滴血。 一下一下,刀一样割着。 盛夏的天气并不冷,唐白却觉得遍体生寒。 回到客栈收拾东西,她还是冷的不行,又拿了两件衣裳套上,这才觉得好些了。 新房子是一座很小的四合院里面的一间朝西的厢房,旁边有个小厨房。 唐白让阿竹去找房子时,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便宜。 她手上如今也就只剩带到京城的一千五百多两银子,这还是靠生活中,许达全给老郑寄了几百两银子之后省下来的。 光是凭这一点,在得知许家宅院被卖了之后,唐白没有过多纠缠,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舅和二舅争吵。 自己爽快搬出来,至少二舅会心里好受些,跟大舅争论起来,也没那么多的愤怒。 收拾好东西,唐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天色擦黑。 阿竹准备在她脚边打地铺,唐白对她道:“和我一起睡吧,反正我睡不着。” 起身,站在天地之间她就觉得眩晕,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这么多的倒霉事,偏生全叫她赶上了。 可是却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她一直以为,顾少钧的受伤,是老天爷为了成全一桩美好的姻缘,才让她二人相遇。 如今才明白,老天爷是要她家破人亡日日痛苦,才安排了顾少钧的扬州之行。 她甚至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倘若他记得,那么一开始,他们就不会爱到如今的地步,如此刻骨铭心,却又疼痛难忍。 真是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阿竹累了一天,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唐白悄悄从外侧起身,披上衣裳,走出厢房。 外间院子里,杂乱不堪地对着许多杂物,锅碗瓢盆甚至水桶,都放在对面厢房的台阶上,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唐白进来时,由于心里沉重,都是阿竹去打点的,她没看别人,就径直去了房间。 此刻走出来,觉得格外静谧。 只是这院子不大干净,让她有一种无从下脚的局促。 从里面开了门闩,唐白干脆走在了院子外面的巷道中。 她穿着绣花鞋,脑海里面一片茫然。 甚至连怎么样认识顾少钧的,都不大想的起来,那些点滴相处,更是白茫茫一片雾海。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 一顶花红顶的小轿子远远抬过来,从巷子外的大路上经过去。 过了一会儿,却又折回来,在唐白身边停下。 她低着头,身子往里面让了一些,意图让轿子通过。 轿帘却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和那顶金冠:“唐姑娘。” 唐白讶异抬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遇到六皇子。他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匆匆忙忙穿梭在京城的巷道之中。 “六皇子。”唐白苦涩笑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此?”六皇子眯眼,疑惑的打量着周围,这里是京城最底层百姓的聚集地。 “怎么不能在此?我如今本是一介平民。”唐白看出他的讶异,解释道:“我早该在此了。” 六皇子听出她的自嘲和防备,低头思忖了一下:“你有舅舅,有其他的亲眷可以投靠。这天地之间,你一个孤女,要想独立存活,委实难了些。” 这地方,以唐白的姿色,只怕是数不尽的麻烦。 “可是这世间,人赤条条来孤零零去,依靠谁都不如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