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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萧禹……这份说不出的疏远,才让她心中若有所失,赌气般地说 出了刺痛萧禹的那么一句话来。 可,见到萧禹面上的痛楚,宋竹却是立刻就后悔了:难道她要和萧禹站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揭疮疤? 那他们俩和村夫村妇又有什么区别?这件事摆明了,萧禹是见到她对李师兄笑了,又邀他一道来射箭,仿佛原来也要和李文叔射箭,因此上了情绪,虽然说话过分, 但到底也是恨铁不成钢,终究是为了维护她,为了她好…… 然后萧禹就说了那一句‘我看错你了’,他面上的失望之情,一下就勾动了宋竹勉强压抑着的情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萧禹有脾气,宋竹难道就没有?只是她家教严格,而且又有宋苡这么个jiejie,对于善意责备的忍耐力要比萧禹更强一些而已,此时萧禹一句话触到了她的逆鳞,她若不走,简直怕自己要发箭射他。 直到走回女学,回家吃过晚饭,又对着灯火发了半日的呆,感到了脑后那货真价实的疼痛,心底的委屈,方才是缓缓地、慢慢地泛了上来,宋竹摸了摸脑后的包,心里想道:“连我家里人都没这样打过我……” 她忽然感到了一股由衷的委屈,不是不服气,不是恼恨,就只是委屈——萧禹是没错,可她又何曾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她得了个肿包? 再 想想自己当做亲哥哥一般看待的萧禹,原来是这般陌生,还有这么样的一面,这委屈顿时又加了倍,说不出为什么,她有种依靠落了空的感觉——她对萧禹可真是没 什么隐瞒和保留,什么事都会和他说,都会和他商量,都会求恳他,在他跟前,从来都不装模作样,端什么儒门弟子,宋家娘子的架子。 可萧禹呢,原来他对她的保留还多得很,原来还有这么一面是她不知道的…… 她忍不住哭了几声,才是擦去眼泪,在心中恨恨地想道,“好,就你会含蓄,难道我不会含蓄?从此以后,我只管含蓄守礼地对你,一句话也不对你多说!” ☆、第41章 变动 要说宜阳书院的学子们何时能够尽情休息,那便无疑是年节了,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宜阳书院一年会放假的,也就是清明、端午、冬至、年节这几个重要 日子,其中又以年节假期时间最长,足足有一个多月,也是为了方便各地学子赶回家中过年。再者,到了这个月,山上的确也十分寒冷,有时候几乎是滴水成冰,一 些建筑在高处的课堂,已经不再适合讲学。 对宜阳县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冷清时分,随着大批学子及随从撤离宜阳县,县城的常住人口一下就少了近千,好在也有乡下住户上城置办年货的,是以街面集市倒还是极为热闹。而宋先生乃至是宜阳书院各教授家里,也开始收学生们送来的年礼了。 如 今天下书院,基本上是不收取学费的,如果是通过考试进入书院读书的学子,还包吃包住——宜阳书院的伙食质量还挺不错,当然,给教授的俸禄也是书院自掏腰 包,所有这些支出,都是依靠书院名下的田产和店铺收入来支持,而每年考中进士,又或者是家境富裕的学子,也会通过送田送铺来回馈书院,至于对教导他们的业 师,则是以年礼取代了束脩,也算是对老师们有所回馈了。 每年节下,宋家院子里肯定是要被全国各地的学生送来的年礼给堆满的,毕竟 宋先生占便宜,原来在国子监里做过祭酒,名义上来说,那两年的国子监生和宋先生都有师徒之份,而监生考中进士的机会,却到底又要比书院生大得多,这几年下 来,有些早入仕的学生已经是坐到了不低的位置上,给老师送来的节礼,当然也就是一年比一年更丰厚了。 当然,宋家却也不可能把这些节礼全都吞下,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小张氏、季氏,甚至是明老安人,都是颇为忙碌,她们要把收到的年礼分类统计好,然后再量交情深浅,乃至家境宽窄,把米面布匹等物资,分送到族中诸亲戚手上。 “大 家大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回,小张氏便把二姐宋苡、三姐宋竹都带在了身边,教导宋苡道,“当然,族中有些龃龉,也是在所难免,但若是族中先 自内斗起来,外人自然连全族都看不起,这一族的人要做什么事,都是举步维艰。是以不论是族中嫡支冢妇,还是小支新妇,都要想着维系好族人的和气,有好处 时,给大家分润,这样有了难处,族人才会团结一致,有难同当。譬如我们家,这些年来也算是薄有声名,你们爹爹、叔叔便不曾忘了族人,又是在族中兴办族学, 又是带契族中晚辈到任上帮忙,或是资助族中贫寒之家读书。也是因为如此,偌大一个书院,在宜阳县占了这么大一片地,每日里也不知有多少麻烦琐事,但却也是 顺顺当当地办了下来,到如今都没起过什么风波,有些什么事,族中亲人便想着先处置了,这样有形无形的帮助照料,就像是滴油入锁,虽然外人看不见,但我们自 己,却是不能不明白族人在其中的帮助。” 其实这些道理,也都是从小就说烂了的,只是小张氏在这些事上,倒是不厌其烦,也不会微言大义、意在言外,真真切切是把这些做人的道理灌输给宋家的小辈们。宋苡、宋竹听了,都是肃容应下,只是宋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她的心事,能瞒得过母亲的不多,此时心里想着事情,面上不由自主就显露出来,小张氏望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想什么就说出来么。” 今日要是只有母女几人,也就罢了,偏偏祖母和叔母都在,宋竹就有些畏惧,只是不敢违逆母亲,也不可能说谎,嗫嚅了片刻,到底还是说道,“我是想,要不是我们高价买了地,三房、七房两家又开了笔墨铺子,族中怕也不会从上到下都全力帮忙吧……” 宋 家一族也不算非常巨大,在宜阳安家落户也就是一百多年,如今繁衍了十几房,大多数都是耕读为业,房中出些县学教谕这样不入流的选人小官,除了宋先生这一支 的六房一枝独秀以外,最是风光,出过京官的,也就是三房和七房了,两房现在无人做官,但昔年亦是攒下了好大的家业,宋先生办书院,还是买了他们家在山上的 几片地,这才办起来的。而三房、七房也就乘着地利之便,在山脚下自己的地里,又是办笔墨铺子,又是盖房凭给学子们居住,这几年来背靠宜阳书院,赚了许多钱 财。宋竹虽不说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每回经过两房土地时,想起此事,心里总是不大舒服。——要不是高价买地,当时大姐出嫁时,家里的银钱也不至于那么紧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