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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就在自己脑中,可是,自己又为什么要帮姜虔和别人生下的儿子? 就让他往湘南薛家去吧,辛家最得力的大小姐,看看了不起的辛夫人又能帮他几何。 但摇光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少年,若他…是自己和姜虔的儿子…该有多好… ——“芳婆?”栎容唤了几声,见芳婆还是被点了xue似的动也不动,摇了把她耷拉的手肘,指着前头道,“到了,咱们到姜都了。” “这就到了?”芳婆诧异叫了声,“脚力够快呐。” 薛灿掀起车帘去扶栎容,扶下夫人又去扶芳婆,芳婆抓着他的手肘,忽的不自觉生出些踏实之感,芳婆原本是不喜欢薛灿的,但与他交往的越多,怎么好感也止不住的变多。他对阿容真心,对自己这个和栎家没有关系的老婆子也亲厚的很。 他对旁人一张棺材板似的脸,对自己倒是笑的多,自己嘴臭顶他几句,他也没有半点不满… 父债子偿,就是这个道理吧。 姜都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踏足过,那年血战后,城里百姓不愿为奴的都自毁容貌散落在各方,安乐侯掳走了为数不多的姜奴,昔日繁华的姜都变作死城,如一只凋零的鹰,残落在北方的土地上。 那一战有太多人死去,姜都血流成河,尸体多到连周军的尸首都难以挑拣,安乐侯就索性让人把所有的尸体堆积在一处深坑里,放火烧了个干净,再用土草草掩埋了事。 姜帝姜后,太子姜虔,宗庙前战死的几十个少年,还有无数护城战死的军士百姓,都烧做一样的尘土,埋葬在这片土地里。 薛灿找到了那处埋葬所有的深坑,深坑已经被人填平,大风刮起时,那边荒芜的土地上会发出幽远的呼啸声,像极了死去魂魄的哀鸣,让人还没走近,就生出深深的悲伤。 ——“就在这里。”谢君桓苍白着脸,“安乐侯当年逼着城里没死的百姓搬运尸首,有人记得…皇上,皇后,还有您父亲…当年咱们那些兄弟…都在这里。有百姓想把皇族的尸首单独掩埋,安乐侯说姜氏已灭,死了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要和所有的死人一样,烧成灰,化成泥…” 谢君桓狠狠握拳,“等入了鹰都,我要把安乐侯的尸首挖出来,鞭尸焚骨,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绮罗直直跪地,放声痛哭,“尸骨葬在一起,哪分得清什么皇族还是百姓,连带着周国人都埋在里头…这让我们如何祭拜,如何立碑…” 薛灿深望苍茫的万人尸坑,良久道:“在这里立一座石碑吧,没有人应该死在这里,他日年年祭拜时,也给所有死在姜都的人祭奠一杯。” ——姜虔也埋在这里。 芳婆孱弱的身子不住发着抖,姜虔,那个笑起来宛如朝阳般的太子姜虔,一言一行都激荡着少女摇光芳心的姜虔…那个与自己相约守候的男人…他就在自己脚下这边寸草难生的土地里,和千千万万的尸骨埋葬在一处。 他死时,自己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他死后,自己也挖不出他的骸骨,捧在怀里为他祭奠,自己甚至无法去别人诉说和他那段刻骨铭心的情/事。因为世上已经没有摇光了,摇光在辛婉出嫁的前一天,就消失在这个世上,再也无法出现。 ——“姜虔。”芳婆心底低呼着爱人的名字,“摇光来看你了。” 第144章 碑下魂 因为世上已经没有摇光了, 摇光在辛婉出嫁的前一天,就消失在这个世上,再也无法出现。 ——“姜虔。”芳婆心底低呼着爱人的名字,“摇光来看你了。” “芳婆, 要我给你去拿件斗篷么?”绮罗见芳婆浑身发着抖, 抽泣着问了句。 芳婆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脸色,她再机敏老道, 面对着地下的姜虔,她也无力再伪装坚韧, 绮罗的忽然发问, 让她猛的一个哆嗦, 差点跌倒在地,绮罗扶住芳婆往马车边走去, “这里风太大,也冷得慌, 您啊还是去车里歇着吧。” 栎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面无血色的芳婆,又见薛灿神色凝重哀默,拢紧斗篷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当年要不是夫人让庄子涂来接我。”薛灿声音低哑, “我也是这里的一捧枯骨。皇爷爷和父亲出身皇族, 死后却遭如此屈辱, 连一具全尸都无法找回,阿容,若要以血报血,杀进鹰都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栎容握住薛灿发冷的手, 薛灿手背青筋颤动,骨节发出悲愤的战栗,他蓦然单膝跪地,热泪滚滚滑落,渗进膝盖下干裂的泥土里,直至地下数不清的尸骨。栎容跟着薛灿跪在地上,俯首重重磕了几个头,额上沾着黄土,轻声道:“皇爷爷,爹,阿容和未儿…来看你们了。” ——“皇爷爷,爹…”薛灿哽咽发声,拉过身旁的栎容,“未儿无能,直到今天才能重回姜都来拜祭你们。未儿去了湘南,辛氏满门忠烈,辛夫人救下我,她待我如亲生儿子,还倾紫金府之力,助我复国…为保全姜氏血脉,辛夫人让我改名换姓,叫做薛灿,辛夫人说,她有一个女儿,取名一个莹字,她想女儿如莹莹星火般温婉美丽;她给我取名灿字,是想我如旭日之势,光耀家族。” 栎容听着心伤,跟着也落下泪来,薛灿拉过栎容的手,贴在粗糙的黄土上,低声又道:“未儿娶了妻,她叫栎容,是带我们去湘南的栎义士之女,未儿少时就见过她,惦记多年终于把她留在身边,夫人替我们办了婚事,阿容…已经有了我的骨rou。” 薛灿扭头看着栎容,冷峻的面庞温温柔下,夫妻俩人齐齐长跪俯首,烈风划过一个个单薄的身子,但每个人的身子都坚如磐石,露出凛冽无惧的神情。 马车边,绮罗摸出怀里的骨埙,埙孔贴唇,悱恻哀伤的曲调轻幽扬起,回荡着所有人的耳边。 谢君桓双手按着长剑,插/进干裂的黄土里,他跟着绮罗吹起的曲调低低哼唱,坚毅的眼中蕴着男儿的热泪——“遥遥姜地,有女云兮;莞莞美兮,半疆绝兮…” 明明只吹起了一支骨埙,却又好像有无数的骨埙在姜土吹响,伴着呼呼风声传遍大地,传入每个活着的姜人耳里。 马车里,芳婆蜷缩在角落,泪水断了线一般哗啦啦落下,在义庄待了许多年,她见过太多死去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锤炼成一副铁石心肠,她没了情感,不会被任何打动,她的生命里,就只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