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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到镇中心卖,甚至卖到州府去,这一年的丰收季,以云赚得盆满钵满。 除夕夜,天子大赦天下。 以云买了许多rou与菜,招呼院子里上下十几人,大家弄烤rou吃,因地理与生活习惯,这里的百姓不怎么吃烤rou,还是第一次吃北方风味的,赞不绝口。 再点个篝火,好不热闹。 李烬刚会烧烤,在炉子上忙活许久,他端了一盘rou,目光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以云,她坐在树下与喜鹊黄鹂聊天。 喜鹊正拿着一盘rou递给她,她笑着接过,看口型,是在道谢。 篝火的光,均匀地洒在四周,也抚摸着她的眉眼,照出她明亮的眸子,柔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半点不见疲态。 在外面的大半年,于她而言,是极为潇洒自在的。 果然,与被囚于深宫很不一样。 她在为自己活。 李烬端着盘子,坐到一旁。 改朝换代之后,忠于他的暗卫还是找到以云所在之处,他找到这里,遣散所有暗卫,于暗中观察她的生活。 多少次,他都在幻想,如果有他在,她身边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变化。 偏执生于心,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她。 如果不是山雨的意外,他不会这么快接触她的生活,亦或者说,他害怕贸然闯进其中,会被赶出来。 李烬目光沉了沉,攥紧手指,在手心留下几个指甲印。 越想握住什么,越握不住。 突然,他身边有人坐下,他警惕地看过去,本想自己怎么这么放松了,却发现,是本来该待在树下的以云。 也是,能让他破除心防的,也只有她。 以云坐下后,并没有任何不自然,她问李烬:“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习惯吗?和大家相处得这么样?” 暖橘色光沐浴在她眼底,有些微流转,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李烬心里一暖,他点点头:“还行。” 以云笑了:“我以为你会很讨厌喜鹊呢。” 李烬:“……”他倒是没把喜鹊算进“人”的范畴。 他把身边热气腾腾的rou推过去:“吃。” 以云:“你烤的吗?” 李烬只应了一声:“嗯。” 他下意识抬手想摸摸耳朵,但突然想起,那耳朵早没了,便放下手。 虽然“失忆”的他没法回答什么,但以云从没问过他的耳朵。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意。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却不尴尬,甚至彼此都有些享受这种静谧,突然,喜鹊走过来,说:“我们不是准备了烟花吗,走,放烟花去。” 李烬的眉头拧起。 喜鹊大大咧咧,正要抓以云的手臂,李烬手臂一横,挡在他面前。 喜鹊怒视:“你干什么?” 李烬扯了扯嘴角:“不要动手动脚。” 赶在两人吵起来之前,以云出声阻止:“抄论语吗?” 喜鹊和李烬一同卸力,后者掩去脸上神情,实在是,让他这个年纪抄论语,还是有点……丢人现眼的。 他们只要不吵起来,还算和平。 “咻”地一声,烟花冲到空中,炸开青紫色的花火。 小镇百姓围过来,欢呼着,李烬抬眼看了会儿,没看到眼底。 转过身,他慢慢走到树下,席地坐着。 没一会儿,意料之外,以云端着两杯茶走过来,她递给他一杯,也不拘小节,席地坐下:“小麦茶,滋味还可以。” 李烬低头看茶水,他微微皱起眉头。 许久,他声音沙哑,或许是因为这个节日,或许是因为他的执念,他缓缓说:“你以前……” 以云眼眸清亮,看着他。 李烬抿了抿唇,终于不再犹豫,只问:“你以前,说我叫李烬,是哪个烬?” 缙与烬,一样的音。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上一次,是两人大雨日再重逢时,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回答。 她的回答或许会戳破所有幻想,李烬想,割舍过去的是自己,他不能奢望所有人都割舍过去。 包括以云。 这个问题,他能避一时,不可避一世。 只是,他自以为豁达,但捏着茶杯的手,隐隐浮现青筋。 许久,以云都把那杯茶喝完,她有些惊讶:“你一直不知道是哪个字吗?” 李烬嘴角绷紧。 以云放下茶杯,她自然地牵过李烬的手,说:“是这个。” 她垂着眼睛,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先写下五个笔画。 李烬脑海里一下出现“火”字,深怕是自己感觉错,更是屏息凝神。 却看以云顿了顿,然后又写下一个“尽”,眸光微敛,声音不大,却直直传到李烬耳里:“灰烬的烬。” 李烬的手指蜷了蜷。 突然,远处炸开新的烟花,是官府放的,因为隔得远,声音没有方才的响亮,可是李烬却觉得自己耳中被炸得“突突”地响。 他僵住,没有动。 以云侧脸看看他:“怎么了?” 李烬收回手,许久,轻声说:“谢谢。” 他握住掌心。 他恍然想起,在李缙存留的手稿中明白,曾有云游大仙点出,李氏一族这一辈,能荣登大宝,成真龙天子。 在当今皇后仍是齐王妃,刚怀孕时,大仙一算,此胎为双生,且其中一个,耳上有疤,是煞星,视为霸道,定会把另一个的生息都汲走,导致另一个活不过二十。 若要圆满,需得双生兄弟来“替活”。 所谓“替活”,就是将两个人,活成一个人。 齐王大惊,直问大仙缘何如此,大仙捻须答,这就是荣登大宝的关键,若能利用好两个孩子,其实是天赐。 如果“替活”瞒天过海,齐王顺利称帝,若失败,齐王无法称帝,且有灭族之灾患。 知晓此事的人将信将疑,直到齐王妃临产,果真是双生,一个身体孱弱,带着娘胎出来的不足之症,而另一个,耳上有疤。 所以,“替活”开始了。 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他躲在阴沟里,看李缙光风霁月,谦谦君子,学李缙的生活、谈吐,因为李烬,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惜命不该如此,他挣扎着出现,于垂死之际握住稻草。 这根稻草,彻底把他救出。 他因李缙获得的,因李缙失去的,都是过去。 他不需要活成别人,他只是李烬。 二十多年的前半段人生,都是可笑的,如今,他才在自己的白纸上,写下第一个词,而这个词,是以云。 李烬侧脸看以云,心想,他是一个全新的人,即使在这么一个小镇,他们会有很多未来。 她曾说过两人恩怨抵消,就会开始新的历程,新的人生。 或许某天,他会坦白自己并非“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