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4
想,想不到竟然……我还以为在露华浓将计就计让他亲眼看过必会释疑,不成想他还留了后手,安排了绿芜试探我。 为了让我现形,请我吃饭,邀我逛勾栏,和我做买卖,引我进蚕室,还要给我看卖身葬父的苦情戏码,慕云轻啊慕云轻,何苦啊何苦…… 慕云轻凉声逼问道:“还是不想说实话?要不要叫绿芜出来,认认你?或者把你写给白掌柜的收据拿出来,跟你以前的手谕比对比对?” 连我签的收据都……让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除了厚着脸皮死撑着,我还能怎样,以死谢罪么,怕是也解不了还不清罢。 “你……想我怎么样?”我认命道。 慕云轻伸手捏捏我的下巴,“你觉得我想怎样?你不是说怕再也见不到我,再见到我,你不开心吗?”他的手滑向我脑后托我躺下欺身覆上来,“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彼此的气息交汇,让我无法呼吸,隔了那么许久,很多事我已记不清……他看我的眼眸渐变得迷胧…… 这一刻来得晚了些,但终归是来了…… 我知道再不说,我便再也说不出口。 “暮云……”眼前雾沉沉,声音也不像是自己的,“对不起……” 这句话出口,我便不知还能说什么了,我也不需再说什么了,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了,慕云轻已阖上了眼,伏在我肩头。 大约是挑灯花的时候怕他察觉所以下手太轻,灯烛里的迷药到现在才起效。 我望他许久,大约是在待他睡沉,终于起身,替他掩好被子。 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留书一封。 有些话,说不出口,却可以写出来,也有些话,说不出,也写不出,只能永远烂在肚肠里。 就像有些事,永远无解。 案上烛下,镇尺之下素笺之上,寥寥数字,我犹犹豫豫斟酌许久,不知他醒来看到会作何感想。 无论他作何感想,我也只能如此,唯有如此: “与暮云,凉夜秉烛,负负为结。兹去。冀安善。晦之顿首顿首。” …… 熄了灯,我轻轻掩门退了出来。 举目,夜正浓,月正明,正是时辰去往骡马行。 待我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滞住了。 迎面那人,也滞住了。 许久,周潇朝我揖手,“公主,别来无恙。” 熟悉的称呼。 熟悉的人。 不期然地,就这么遇着了…… ☆、第四十三章 那年兵变,太平公主、玉面闲王、梁王周玄被一举铲除,朝中再无祸患,自此之后,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当今圣上的江山是越发稳固了。 不知是否因为周潇的关系,周氏并没有被赶尽杀绝,毕竟是周天皇荫佑的累世大族,根基深厚,枝系丛庞,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某些方面尚且可以和日益昌隆的韦氏分庭抗礼,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比方说,当今圣上的后宫之中,就既有韦氏,也有周氏。我那酷爱说媒的嫂嫂韦太后大约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虽然中宫之位尚且空虚,至少,后宫变得很热闹,不再冷冷清清了。 有了后宫,也不知今上对周潇,还一如当初否? 无论怎样,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是白来的,周潇这一路无论如何都不见得容易,何况当年……即便后来…… 眼前,周潇似清瘦了些,还是疏朗清俊的模样,只不过眉宇之间隐隐多出了些郁敛之气。通俗些说,也就是让上头的人看着觉得老成持重,让下头的人看着觉得莫测高深,让有点眼力见儿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角色。这种气场若非经年的宦海浮沉怕是难以练就的。 他一袭青衫,没有仆从相随,显然是微服而来。 我想起在骡马行听掌柜的说起过,此次封道是因为中都来了大人物秋巡。 大约就是眼前这位周大人了。 所以,总不至于是周大人秋巡途中深夜失眠心血来潮微服探访客栈,这么碰巧恰好遇见了我罢?还是说,周大人为了深入体察民情微服乔装不住官邸住客栈,然后睡不着出来赏月,这么碰巧恰好遇见了我? 显然不是。 看见一个应该躺在陵墓里的人,不害怕也不惊讶,而是面目平静地道一声别来无恙。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若是再回一句你认错人了,岂不是太傻太天真,而且也太假了。 夜寂,廊上月明,我幽幽回道:“别来无恙。” 周潇的神色微动了动,道:“果真是你。” 不知他的意思究竟希望是我,还是不希望是我。我垂眸睨了眼阖上的门页,淡声道:“劳烦周大人走这一趟了,不知周大人此来是?” 周潇拱手回道:“臣此来专是为了公主,还请公主移步。” 马车有了,车夫也有了,还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新晋的大理寺卿周寺卿。大理寺掌刑狱重案,大理寺卿亲自出马,拿下我这个过气的镇国太平公主,实在很抬举我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有些事,无论什么时候到来,都会让人觉得突然,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好比偷腥被抓包,明知早晚会被撞破,临到那一刻仍然无与伦比的意外。 灯火渐远,马车驶往僻静处。 渺无人烟之地,夜深人静之时,跟我设想的差不几许。像我这样的见不得光之人,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押回京城堂而皇之的过堂定罪名正言顺的斩首于菜市口以儆效尤,我的死而复生,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送回陵墓里,至于是不是天平山脚下的那座,无关紧要。 有此结果,是我的命,那年月夜,我就应该去阎罗殿报道了,多活这几年,已经是我赚了。 明月依旧,花香依旧,马车在一处别院停下。 所以,是不打算让我曝尸荒野?也是,对堂堂皇家来说那样未免太不体面。 我温驯地下了马车,随周潇穿枝拂叶进了间华屋,心中感慨,专门在荒郊野外找这么个讲究的地方送我走,可谓皇恩浩荡。 我放下行李环视了一圈屋内,规规矩矩立着等候发落。 周潇提着剑,十分客气地问我可需要宵夜。 我并非客气,说就不必了。 周潇默了一时,拱手告退,“天晚了,公主早些歇息。” 我略感意外,怎么?这会儿不打算动手? 哦,也是,毕竟相识一场,就这么明晃晃血淋淋地结果了我,大约会让周大人多少有些不适,这件事还是暗里办比较适合。 我于是识趣地应下,颔首道:“劳烦周大人。” 周潇不再说什么,移步告退。 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