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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一击打到,他举着颤巍巍的手试图去转动打火钥匙。 只要5秒。5秒就够了。不能让贺成这个家伙拎着刀子出车门。 易腾在心里祈祷着,可手指刚碰到钥匙,缓过神来的贺成便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 冰冷的刀尖抵在他方才感觉到疼痛的右肋处。 易腾犹豫了一瞬间,他打眼去看渐行渐远的柳如归,发现他转过身向自己的方向打量。也许他已经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心里有底了。在大出血和一氧化碳中毒之间,易腾选择了前者。他使劲挣开已经变松的绳子,脑袋结结实实装在贺成走进过来的脑袋上。 易腾听见一声沉闷的□□。一股热流顺着他的额头缓慢向下淌。顾不得这些,易腾一手打着火,一踩油门,车子直愣愣地朝对面的那棵老杨树撞去。 晕过去之前,他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万一车跑偏了,撞到了对面一楼的阳台,那些老头老太太可不会轻饶了他。可是在冲击下,他还是不争气地闭上了双眼。 一点、再一点,之后是一个圆圈。 一点、一横、一点……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敲打着他的掌心。 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似曾相识。 他在睡梦中蜷起掌心。 在我窗户上打这个暗号,我一定出来见你。 记忆里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可是他好像不以为意,照样还是捡起路边的石子敲响别人家的窗户。 对了,说那句话的人是柳如归。当时怕他忘记,柳如归好像还将暗号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他,叮嘱道别忘了。 当时的他哪有这个心思?但为什么他还是记住了这个暗号。 接下来应该是: ……一点,圆圈……点、点、横、圆圈…… 好像是吧?这暗号的含义,直到好几年后他才明白。明白的时候,眼前第一个浮现的,是他离开西安前,柳如归在他家楼下被大雨浇成落汤鸡的身影。雨水沿着他成缕的头发淌到脸上,再滴落到脚边的积水里。他甩掉满头满脸的雨水,像只被浇湿的流浪卷毛狗。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长高了?一个暑假长高十几厘米,腿疼吗?反正他自己长个儿的时候,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腿抽筋。 真的是疼得要死。不仅前额疼,当他想要扭动僵硬的睡姿是,左肋处也传来一阵刺痛。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右上方说着什么。听见这声音,他不觉得伤口有那么疼了。继而他问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几天来,这个人第二次陪他来医院。而这一次,他不知道睡了有几天。 “……工作的事小姨你尽管去谈,要是小宝能上他们对口的小学那就最好了……嗯,修理赔偿的事我先帮他去跑,派出所说等他醒了去补一下笔录……没事儿的……好,没事儿,放心吧。”在易腾没有睁开双眼的时间里,柳如归对着手机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没事儿,放心吧。易腾最终只记住了这句话。紧闭着的眼睑上,透进泛黄的光感,像是盛夏成熟的金色麦田。他在这片麦田里游荡着、游荡了很久。麦田的边缘,湛蓝色的天空无限延展,仿佛只要一步,就可以到达天边。他加快脚步,只想赶快到达那金黄和湛蓝的交界处。却总也到不了。就这么追逐着,划破皮肤、扭伤脚踝,他突然意识到那片湛蓝永远也无法企及。一开始的满腔热血,似乎也在颠簸中,变成了一团鸡血。 回去吧。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回去吧,可是跑出十万八千里,怎么回去? 他回头,在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有一个身影。 在这儿。没事儿,放心吧。那个身影似乎说了这样的话。 他愣了下,转过身注视着身影的方向很久,突然觉得累了。很累很累。 我回来了。睁开双眼前,易腾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