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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道:“回禀太后,陛下出发时看错了人,误将容二公子带上马,十三殿下追去,侍卫们找到三人时陛下和十三殿下就已受了伤。” 太后睁眼,抬手令戏子停下,“容公子可受了伤?现在何处?” 內侍微讶,显然没料到太后首先关心的不是儿子孙子,他不敢抬头端详,恭敬道:“容二公子未曾受伤,现今和陛下、十三殿下一同在仁光殿,几位太医正在诊治。” 摇摇头,太后任嬷嬷披上青绒披风,淡声道:“备驾,随哀家去看看陛下。” 轻描淡写的几个词儿,让回禀的內侍胆战心惊,心道陛下这次怕是要被训了。如此想着,他躬身后退,谦卑笑道:“外头快起风雪,几位嬷嬷可得小心些,奴才就跟在后头,也好看顾一二。” 丁嬷嬷莞尔,“你倒乖觉。” 路途果然起了寒风,夹杂着细小干燥的雪花,如霜糖洋洋洒洒铺落轿顶、石阶。道旁绿意早已消逝,簇簇枯萎花枝覆上了一层厚雪,缓缓酝酿生机。 太后掀开轿帘,冷风袭来,令她发间多了几片白雪,李嬷嬷就在轿旁,温声道:“主子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便是,奴婢们听得清,外边儿冷,先把帘子关上吧。” 太后笑了笑,话语间吐出冰冷白汽,“哀家只是想看看这儿,许久……没见过这边的雪景了。” 众人依言看去,不过是一座亭子一片湖,景致和宫里其他地儿也没区别,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丁李两位嬷嬷了然低首,眸间浮上惆怅。 太后娘娘和先帝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座铭心亭。这座亭之前并没名字,帝后大婚后,先帝亲自刻“铭心”二字,取作刻骨铭心之意。 可惜……先帝那般英明的仁主,竟就英年早逝了,临走前也未给太后留下一儿半女可亲。 三十多载岁月,太后一直在深宫朝堂踽踽独行,纵然现在周朝无数女子欣羡太后权势,但那也无法弥补浩浩岁月长河中,太后所经受的摧折与孤寂。 若非有对先帝的情谊,太后娘娘哪撑得了这么久呢。 寻常妇人花甲之年早就端坐高堂享天伦之乐,而她们主子,却还时常要批阅奏折到深夜。 幸或不幸,也许只有各人心中知晓。 凤驾未进殿,众人远远听见了周帝差点掀破琉璃顶的叫声,不是训斥太医用的力气太大。 太医就差翻白眼了,勉强平和道:“陛下腿骨折了,臣得马上接回去,只需痛片刻就好,还请陛下忍耐一番。” 他给那些小皇子小公主治病也没这么辛苦的,至少病患都十分配合,不像他们陛下,四十多岁的人还能哭出来。 周帝还在中气十足地骂人,“庸医!朕要扣你的俸禄!朕要治你的罪!” 太医头都懒得抬了,只道:“是,是,微臣谨遵陛下敕令,还请陛下稍微抬起龙足,骨接好了,这样臣不好上药。” 相比于周帝的惊天动地,燕归明显安静得多。他伤得重许多,多处骨折,最糟的是脊背受创,只能趴在枕上任太医小心揉搓。 太医瞧着这伤势都心惊,这种痛处他再了解不过,十三殿下却硬是能忍住一声不吭。 太医不由道:“殿下可以咬着布枕叫出来,不用憋着,忍多了伤身。” “不用。”燕归补充道,“我并不疼。” 不疼?鬼才信。这个太医也要翻白眼,就算忍疼能力再出众,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只能说这位殿下当真忍习惯了,半点都不愿示弱于人。 不过……也许还有些站在旁边的小娃娃的原因。 太医余光瞄去,就看见这小娃娃一脸紧张,比燕归这个被治伤的人还要害怕。太医手上稍微用力,燕归没反应,她反倒跟着抖一下。 太医乐了,“小公子要不要回避一下?这药味儿可不好闻。” “不要。”小公子坚定道,“我可以帮忙跑腿。” 跑腿还真用不着……太医嘀咕,人还没药架高呢,他只得道:“那小公子坐后面去吧,这儿药童来往,只怕冲撞了您。” 幼宁没反应过来这是太医嫌弃自己杵这儿碍事,但既这么说了,她便对燕归道一句“十三哥哥有事就吩咐我”,乖乖坐到小凳上去了。 正襟危坐的模样带着反差萌,很有吉祥物的感觉,看得太医都暗暗想把人拐来。 周帝犹在叫唤,“这擦的什么药!庸医,你这是谋……母,母后……” 转眼瞧见太后,周帝立刻漏了气,瞬间从发威的大猫成了小鹌鹑,“您怎么来了?朕不过受了点小伤,一点都不碍事,连点感觉都没有。” 太医:……您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太后轻轻瞥了一眼,对太医道:“药效还没过?” 太医摇头,“陛下今日一次性服了三丸药,怕是要亢奋整日。” 但就算服了药,只要见着太后,陛下立马就能老老实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正如此刻,在太后面前周帝相当安分,太医说什么就坐什么,偶尔对太后一笑。 不得不说,那笑在其他人看来真的傻极了。 陛下怕不是吃了假药吧。 太后早就了解周帝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说来其实她也没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多严厉,可能只是因为自小伴着他听政,见多了她怒斥大臣摔折子的模样,所以才一直这般畏惧。 她曾怒其不争过,若非周帝如此无能,她也无需顶着朝臣非议在前朝待了这么多年。 后来,便慢慢习惯了。 她看过燕归伤势,得知好好休养可无大碍后便放下心来,又耐心安抚了几句幼宁才传来侍卫统领,“今日到底是何缘由?” 寒冬的天,侍卫统领额头却要滴出汗来,从查出原因后他就一直心中惴惴,低声道:“回太后娘娘,臣等去查了遍雪林和马匹,发现林中有不少陷阱,马儿也有发狂的迹象,似是食了毒草……” “哼”太后冷声道,“皇家狩猎的场地,陛下的御马,你和哀家说被人动了手脚?” “……是。” “那你们这些人整日都在做什么!”太后厉斥,“陛下的安危尚且保证不了,那哀家怕是连梦都做不安稳!照你这么说,哪日背后之人兴致一起,哀家和陛下的性命也是对方随手可取的囊中之物了?!” 噗通一声,所有宫人立刻扑声跪地。 这话太重了,没人敢接。 许久,统领补救道:“能做出这种安排,背后之人绝非寻常宫人,一定十分了解宫防布置。只要臣去问过轮班的內侍和巡逻侍卫,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三日。”太后冷眼看他,“三日之内若未查出,便不必来见哀家了。” 统领汗水彻底将两额打湿,他心中顿时压了座沉甸甸的大山,“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