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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既往的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碍事的方框眼镜。不过,火炼的耳力却是绝佳,听见白昕玥的语调顷刻间柔和了八度,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对面那位的心情已经晴转阴了。 不可理解再加上目瞪口呆,火炼快要想破脑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莫非是自己娱乐了对方? “我靠!”许久不曾使用的两个字脱口而出,配上火炼一双瞪的溜圆的眼睛,效果十足,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抹夕阳下的单薄影子,那么这一刻则已经添上了血rou,生动而鲜活。 尽管火炼已经看穿了真相,知道是自己的态度愉悦了眼镜男,可知道归知道,一转头的功夫,还是将这娱乐性提升了一个档次。 白昕玥擅于抓住时机,当即二话不说又靠近几分。火炼就见得对方恬不知耻的把脸凑了上来,先前那一巴掌扇的是左脸,而看他这幅样子,似乎主动将右脸凑了上来,好就此凑成对称的一双。 其实,怒气到了这个时候,火炼自己也晓得无以为继。当他压着嗓子说话,那是真的生气,而接下来吼出的那一嗓子,事实上已经是典型的色厉内荏了。释然这种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既然一边已经放松了,那么另一边,似乎也没有道理继续紧绷着。 火炼没了那一蓬怒火作为支撑,着实不知该怎样应对白昕玥的厚颜无耻。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哪怕是将坟墓里的皇帝曦冉挖出来,只怕也一样手足无措。 作为将小白从小养大的恩人,皇帝见过其避敌锋芒韬光养晦的沉稳,也见过其逼不得已打肿脸充胖子的尖锐,但耍赖这一技巧,似乎曾经的小白和白将军都不具备。想一想,这应该是在那漫长的几千年岁月中,白昕玥无师自通的技巧,以前他应该也从来不曾用过,但不知怎的,竟然将火炼当成了施展的对象。 既然已经耍上赖了,白昕玥也不打算半途停手,再说了,他一贯认为,手段没有高低之分,倘若最后不能达成目的,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白昕玥刚伸出手的时候,动作还十分和缓,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不过他马上发现,火炼只是瞪圆眼睛杵在原地,维持着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既然他没有真的咬人,那么白昕玥也就不客气了,手臂伸到半道上的时候,一改磨磨蹭蹭的前进方式,猛然加速,那边还在考虑“用什么手段撕烂眼镜男那一张欠揍的脸”的火炼,就这么撞进了白昕玥的怀抱中。 当真是撞进去的,被那硬邦邦的胸骨一磕,火炼感觉自己的鼻梁八成已经歪了。正要抬头发作,上方却传来一股力量,温柔之余却依旧不容抗拒,将他的头压回了原位。 白昕玥并不希望火炼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将头搁在对方的头顶,声线沉闷,“是我太焦躁了。抱歉,可能是因为近来事情太多,我有点耗神。”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找了借口,白昕玥也不算骗人,只不过也没有把真话全部讲出来而已。 真正触动白昕玥那一根心弦的导-火-索是什么?火炼那一柄无形无质,全然由空气凝结而成的风刃。 火炼本人应该都不曾想到,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动用这份来自血统的力量,原本希望震慑的对象没能成功——楼澈没有按照他的步调走,反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尽,反倒是在白昕玥这里获得了一份意外之喜。 那么,白昕玥究竟在怕些什么? 白昕玥倒也不是害怕火炼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否则的话,此时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紧密的拥抱了。 严格说起来,引起白昕玥害怕的理由着实虚幻,虚幻的无比牵强——他觉得眼熟。 通常情况下,人们往往在陌生的环境下才会紧张,熟悉的东西带来的应该是放松的心情。但通常之余也有例外,倘若熟悉勾连的乃是痛苦的记忆,很容易会当场引起过激的反应。用不着反省,白昕玥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在一片从容冷静之下,他还是绷不住那一线几乎能把人割伤的凛然。 今时不比往日,即便如今的妖委会上下对于妖兽还是颇多忌惮,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幕狩猎季的戏码,可究其根本,也不过是担心妖兽动乱,使自己的利益受损,至于妖兽那恐怖的,几乎能够改变自然运行轨迹的力量,早已被埋入了故纸堆中,今人都只是将其当成荒诞无稽的传说来看待,没人相信,自然也没人害怕。 白昕玥,应该是唯一的例外了吧。 那个小小的少年,生死一线之际被人从祭坛上救了下来,当时会用怎样的憧憬目光去仰望高高在上的救命恩人?这份记忆,在小白,白昕玥的记忆中都已经模糊的不成形状,只剩下一个浮浮翳翳的轮廓。至今唯一历久弥新的记忆,简而化之,只剩下两个字,敬畏。 那是白昕玥第一次明白敬畏的感受,在曦冉之后,再也无人能给他如此印象。 人类的一生总是短暂,眨眼功夫,小白已经长成了白将军,高官厚禄堆砌出来的地位,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瞧。 白将军不清楚自己落在曦冉眼中是怎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面子上的狂妄,里子上的手段,说穿了都只是为了掩盖根深蒂固的不安,将那些光鲜的表皮一层一层的剥开,里面露出来的,依旧是当初祭坛上那个不值一文的祭品。 事实变迁,连白昕玥本人都认为,数千年后的今天,自己终于彻底摆脱了当年的自卑。可是当火炼那柄风刃成形的时刻,从头到尾,他身上依旧还是不受控制的泛起要命的无力感。 不说白昕玥与火炼是怎样的关系,很久很久之前,小白在曦冉面前,难道不是永远只能仰望吗? 所以,当火炼的风刃幻化成形的时刻,关于曦冉的那一张陈旧到已然发黄的印象,顷刻之间就像是被人镀上了一层鲜艳的油彩,让白昕玥想要无视,都做不到。随着这副画卷变得清晰,那一点被尘封已久的恐惧也有冒头的趋势。白昕玥没能将之压制下去,也难怪情绪变得焦躁。 尽管火炼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但他还没有能力看穿白昕玥的火炼,只能暂时将这层狐疑撇到一边去,免得自找不痛快。 双方持续了一会儿拥抱的姿势,倒也并非为了腻腻歪歪,只是都有些懒得动弹,权当是靠在对方身上,从而汲取一些力气。 歇了歇,火炼发现自己的鼻梁没有刚才那般疼痛了,于是直起身子,与白昕玥对视了两三秒,到底还是开了口,“说起来,我倒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方才被白昕玥的自我诋毁一打岔,他险些把这个给忘了。 “你问。”到底是经年不散如今又历久弥新的恐惧,当然不是眨眼功夫就能消退的,不过在这一轮拥抱中,白昕玥仿佛积攒了不少对他而言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