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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阿年,你可曾见过小侯爷?” 两人谈的便是这人,安阳懒懒地看他一眼,声线微冷,“哥哥的意思是我去拜谒他?” 安阳眼底掀起了波澜,泛起不太友善的光泽,上官衍俊秀的面容上漾过笑意,似是将屋内的寒霜融化,“安公主想多了,论尊卑该他来的,不过被陛下阻止了,给你一份安静。” “哥哥,你不觉得陛下此举早了些。”安阳当真面露不快,她本就不悦,陛下又非年迈,这样做总让她心里不安。 上官衍一怔,笑意微敛,“确实早了些,不过是风声罢了。” 安阳垂眸静坐了会,心中愈发不安,天光暗淡,好像又要下雪了。 * 江北小侯爷十一月末入城,在十二月初的时,女帝在昭仁殿宴请百官,为小侯爷接风,与往日不同的是,筵席不准携带家眷。 如此,沈洛云自然去不得,两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她趴在安阳膝上,红衣映着白瓷般的肌肤,她伸出rou乎乎的小手,在姑姑腰间揪了揪,没将玉佩拽下来,嘴巴瘪了瘪,安阳只当未见,将孩子抱给阿嫂。 小阿敏见哭都没用,乖乖地躲在阿娘怀里。安阳低眸瞧着自己一身红衣,想了想,太过惹眼,换身素净的好。以前为皇嗣时,张扬惯了,为了讽刺安瑞,在他灵堂上一袭红衣,多少人背后骂她,不尊长辈。 现在觉得自己失去了张扬的底气了,换了身紫衣,抹了些脂粉,看着铜镜内有些俗气的面孔,她终无奈道:“阿嫂,我好像和城内那些整日无趣的闺阁女儿家,无甚区别了。” 沈洛云望她一眼,神情犹如在云雾间,诧异道:“难不成你真的是少年郎?” 安阳:“……” 她若是少年郎,哪儿有奕暄那个江北小侯爷的事,早就将人踢出去了。 外间残雪未融,又现乌云,马车轮在街道上沙沙作响,隔墙的小侯爷也在此时打马入宫,两府便挤在一起了。 马车刚走,便又停下。车里的安阳看向上官衍,她性情沉稳持重,不愿就此留下口舌,自己挑开车帘,慵懒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回事?” 寒冬腊月,安阳说话时,唇角带起一层薄薄的白气,沾湿了眼睫,江北侯府的下人看向她,只一眼就不敢再望,奕暄亲自下马,走到车外,俯身作揖,道:“臣奕暄见过安公主。” 闻言,安阳才看他一眼,清秀之色,不似轩辕易那般英气,少了股军中杀伐气息,带了股稚嫩与青涩,她笑了笑,“是小侯爷啊,天寒地冻,还是快些走吧。” 言下,让他先走。 奕暄愣了愣,识礼道:“臣无事,还是殿下先行。” 安阳笑了笑,将车帘合上,吩咐车夫先走。她又看着上官衍,认真道:“奕暄此人,识礼。只是少了股上位者的气质,心性不够坚韧,是个仁君,却不是个明君。” 各朝代的帝王,她知晓甚多,如奕暄这般不在少数,与太平年间,他足可守江山,只是现在是乱世,漠北不平,大周永无安宁。 上官衍没有说话,在过正阳门时,方道:“安阳,你可知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安阳摇首。他接着道:“我十四岁的时候,被父亲逼着读书,十六岁遇到阿你阿嫂,未来凌州,我一事无成,空读圣贤书二十年。你十四岁的时候,早已名扬天下,杀安瑞,定谋略,力争江北出征,手段之狠厉,恐文帝都不及你。你败在何处?败就败在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世之上,你若真是文帝之女,大楚犹在。” 安阳眼里神色晦暗不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险路,让古人去做,确实很难的。她是思绪有些散漫,沉吟许久后,道:“陛下十四岁的时候,已掌管江北。” 上官衍不言,静静下了马车,叹息道:“阿年,不是任何人都是天之骄子,你太过苛刻了。” 这句话几乎淹没在风声中,亦被身后朝臣恭维声盖过。自大周新立,安阳第一次以安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多年前不同的是,她身形长高了些,明眸皓齿,纵颜色美好,亦不见艳俗之色,这样的年龄,无疑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朝臣不敢得罪她,见她皆行礼叩首,安阳记不得上次被人这般恭谨对待是何时,她微微颔首,再往里走的时候,秦淮悄悄将她请入陛下寝殿。 她怔了怔,看向身后鱼贯而来的朝臣,微微摇首,秦淮轻声道:“殿下不需如此,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安阳自讽,是啊,两年前,中州城墙上的那段话,谁人不知呢? 她坦然地跟着秦淮走了。 寝殿内无人,安阳轻车熟路,走进后,唇角弯了弯,坐在小榻上,闻着殿内的清香,这里到处都是奕清欢的痕迹。她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梅花香,转眼去看,桌上摆着刚折下不久的红梅,她走过去,欲拿起梅花,余光扫到桌案上明黄色的一角。 她好奇将绢帛翻开,瞬息后,脑中轰地一下,皆是空白。她来不及想,就将东西放回原处,失去了赏梅的兴致,她推开殿门时,恰好遇到女帝回来。 安阳看了她一眼,依旧心不在焉,阳光落到她身后的秦若身上,她呆呆看了一眼,便行礼告退。奕清欢见她神色不快,便欲拉她入内,可安阳摇首婉拒,脚步极快,几息就没了身影。 她看向秦淮,秦淮不免奇怪,小殿下入内不过片刻,怎地就面色不悦,临走那一眼落在秦若身上,秦淮怔了怔,秦若是小殿下自己安排的,难不成后悔了? 安阳仓皇步去昭仁宫,脚步虚浮,险些撞到来往的宫人,上官衍正在殿外侯她,见她神不守舍,疑心将她拉到一旁。安阳望向殿内的奕暄,咬牙道:“哥哥是否也以为小侯爷可撑得起大周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奕暄有点像李治,所以安阳担心的。 小殿下:看吧,我没有私心的。 第104章 殿外也曾有朝臣三两攀谈, 注意到安公主的神色, 皆转首看过来, 眸色皆是打量二人。上官衍淡笑, 安阳并不像他这般温和,冷眼扫了众人, 拂袖而去。 数名朝臣都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寒,胆大的人凑过去, 询问上官衍, 方才是为何故。 上官衍淡淡一笑, “殿下心情不好,道是宫人冲撞了她。” 明眼人都知这是假话, 也无人戳破, 打过招呼,便踏步入殿。 殿外寒风再起,树影来回摇动, 秦淮命人在殿门口设置屏风,挡住寒意。 华灯初上, 殿内烛火高燃, 因着边境战事, 筵席极是冷清,并未笙歌踏舞,有些文臣看不过去,便行风雅之事,诗文助兴。 酒过三巡, 诗文不知赋了几首,文臣多文采,口出雅诗,以酒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