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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马本领高超,越是险途越是如履平地,在一波滚石混杂着泥流碾压密林翻滚下来时,萧乾笔直向上的方向突然一变,向右上方猛然催马,几乎是迎着泥流而上。 马蹄狂奔,恰好贴着泥流翻滚的边缘冲了过去。 然而身后的追兵却并未有如此幸运,很快惨叫声传来,又渐渐没了声息。 但萧乾仍不敢有丝毫放松,此番刺杀若他所料不错,应是常裕禄所为。这等深沉阴险之人,必然行事周密,恐怕整座山都布下了人手。大雨虽是令他们逃跑困难,但同样也令这场围杀变得艰难。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只会在演武场做些花把势,只有箭射得还不错的皇后,竟然能冲出包围。 “林坳处……我留了人!”方明珏喊道。 萧乾这回听清了,笑了声:“恐怕不行了。我们已经到了山阴,若要去林坳处,路上定会撞见追兵。我们绕个弯儿,下山。” 方明珏不再出声。 他半点不会武,如此生死危机之下,除了好好被萧乾护着,不碍手碍脚,别无他法。 萧乾不惧险途,下山的路线选得极其刁钻,几次险况差点让方明珏心脏骤停。 但也正因着这艰险,一路再未遇见追兵和围堵的人,他们两个单枪匹马,竟然真的从四面受敌的境况逃了出来。 还未下山萧乾便弃了马,然后拽着方明珏故布疑阵,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此时天已经亮了,但乌云压顶,黑沉湿重如饱蘸积蓄的浓墨般,便是白昼也几如暗夜。 萧大将军是个地理通,很清楚西山脚下的地形和村镇。 他们此时若是逃远了,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一个受了伤的,恐怕很快便得送了命。而西山山阴的脚下林密路险,寥寥的村落分布着,与外界阻隔,大批人马进不来,搜查也不易,倒是可以暂时歇脚,再做筹谋。 萧乾带着方明珏在泥路上跑了半晌,才见前方出现了一豆灯火,摇摇曳曳,似要被瓢泼大雨浇灭。 萧乾没急着去投宿,而是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此处易守难攻,也很难寻到,才拉着方明珏走过去,“先借宿一晚,再做打算。” 方明珏点头。 他整个人已然冻得瑟瑟发抖,若非是跑出来前萧乾抢了一件披风给他裹上,恐怕他就得冻成了冰雕。 萧乾在矮墙外打量了下院内,才去敲门。 一个披着蓑衣斗笠的矮瘦身影慢腾腾挪了出来,走来推开门,是一把苍老和善的声音:“谁啊?” “老人家,我们在山上迷路了,想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萧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尽力亲和笑道。 那斗笠抬起来,露出一张苍老的妇人的脸。 老妇人没应声,睁着眼看了萧乾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萧乾的胳膊。 就在萧乾变色,将要甩开时,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个喜不自禁的笑容:“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娘就知道,你得了空一准儿得回来看娘。” 萧乾一怔,与方明珏面面相觑。 老妇人也顺着萧乾的视线看见了方明珏,只见她眼珠子一瞪,“哎呦”一声,笑得眼睛都没了:“这大姑娘俊的!是你给娘找回来的儿媳妇吧?咱家壮就是有本事……快,快进来,这雨大的,都给淋湿了,快进来!” 方明珏脸都绿了。 萧乾却笑了。这位老妇人许是脑子出了点毛病,将他错认成了离家的儿子。 “老人家,我不是您……”萧乾被拽着进了院子,正要解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顿,转口道,“娘,您慢点,地上滑。” “哎哎,娘看着呢。”老妇人闻言更高兴了,显然被儿子关心是件让她极其满足的事。 两人被老妇人带进了屋内。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地面上还泛起了一层潮,泥乎乎的。但床边却放了两个小火盆,烧得正旺,让这森冷的屋子也变得暖了几分。 老妇人翻出几件旧衣裳,便说去给两人熬姜汤,自去了厢房。 方明珏也没什么讲究,拿了衣裳便换。萧乾见方明珏背对着他边脱衣裳边克制不住地发抖,便一把将人塞进了被子里。 “你……”方明珏惊了下,转眼便见萧乾起身,却是将老妇人端来的热水拿来,拧了抹布给他擦身。 方明珏被烫得一哆嗦,拢了拢被子,拿过抹布,“我来吧。” 萧乾戏谑地挑了挑眉,转头去点了蜡烛。 昏黑的室内立刻亮堂起来。 此时萧乾才终于如释重负般坐进了椅子里,脱了湿透的上衣,随意擦了擦上身,然后解下裤子。屋内狭窄逼仄,方明珏正对着萧乾,见状忙垂下眼,耳根烧起薄红。 但仅仅只有一瞬,下一刻,方明珏猛地抬起眼,嘴唇微颤:“你……你受伤了?” 萧乾为了不引人注意,逃亡方便,在中箭之初便一箭砍断了箭羽,虽说这样难以取箭,但至少行动方便。到了此时,刺在小腿上的箭伤暴露出来,已是一团糜烂的血泥。 幸好此时衣衫尚厚,将血水全包裹在了衣物内,不致流淌。 “小伤。”萧乾笑了下,从桌上摸到把剪刀,对着烛火烤起来。 方明珏微怔。 一路萧乾行动自如,半点不见滞涩疼痛,未成想伤得如此重,这哪是小伤…… 方明珏起身穿上干衣裳,蹲到萧乾腿边,低声道:“我帮你。” “心疼了?”萧乾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小皇帝的机会,把烛台塞进他手里,“帮我照着点。” 随后他躬身抬腿,随意擦了擦伤口的血水,利落地将剪刀掰开,刺进了伤口。 萧乾并非第一回料理箭伤,也正如他说的,这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伤,只要不发炎溃烂,很快便会好,甚至都不影响行动。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若不能忍,无非是尝过的疼还不够多。 将箭头剜出来,如剜了块血淋淋的rou般。 萧乾额上滚滚落汗,面色微白,但却一声未吭。只有方明珏看着他的伤口和神色,嘴唇咬得死紧。 然而此处没有伤药,但幸而伤口虽难看些,却并不深,萧乾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拿过方明珏手里的烛台,直接开始烧伤口。 方明珏的脸色登时苍白如纸。 他听闻过这种疗伤的法子,但有没有用另说,未免也太过残忍。而萧乾却是司空见惯般,仿佛烧得不是自己,而是烤羊腿。 “地上凉,坐床上去。” 脸侧忽然被温热的手背贴了下,方明珏怔怔抬头,见萧乾已经处理完了伤口,撕下布条包扎好了,正要起身穿衣。 萧乾笑着望着他,蹭了下他的脸。 一晃而过,但方明珏还是看见了他手心的伤口,几乎是一刃断掌。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