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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儿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样了,昨晚乱成一团,也不知他有没有人照顾。 心猛的一揪,方云宣觉得不太妙,看方家大院这情景,下人们全都跑了,连一个人影都不见,还有谁会去管一个小小孩子,就算去管,怕也是不安好心的。越想越害怕,楠哥儿万一被人…… “楠哥儿!” 方云宣迈步闯进楠哥儿屋里,大声叫他的名字,这屋中倒是不像别处那样杂乱,可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显被人翻过一遍,外屋多宝格上空荡荡的,连一件摆设都找不到了。 方云宣哪顾得上细看,跑进卧房,边叫边找:“楠哥儿!” 里外都看了,却不见楠哥儿的影子,方云宣浑身发冷,才三四岁的孩子,能跑到哪去?肯定是被人抱出了方家,这可怎么好,若落到坏人手里,楠哥儿的处境可就糟糕了。 转身就往屋外跑,想到外面再找找,床榻下面突然传来一声低低地轻呼:“爹爹?” 方云宣仔细听了听,不是幻觉,确实有人叫他,忙循着声音去找,一眼就看见帷幔后面,床板底下趴着一个小小的人。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扑上去掀开床板,拉楠哥儿出来,抱进怀里摇晃:“不怕,楠哥儿不怕,都是爹不好。” 楠哥儿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哭了出来。方家乱了,乳母也想走,又苦于拖着一个孩子,虽然还小,到底还算是方家的主子。她前思后想,心里直打架,有心再忍忍,护着楠哥儿看看情况再说。可外面越来越乱,马婆子和几个下人连喊带叫,好像天埸了一样,乳母的心思也活动了,狠了狠心,将楠哥儿塞在床底下,让他别乱跑,也别说话,等着她回来。一转身就收拾起自己的随身细软,一溜烟似的跑了,哪还管楠哥儿的死活。 楠哥儿已经在床下趴了一天,又冷又饿,身体都冻僵了。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外面乱嘈嘈的,人人都像疯了似的,他害怕,趴着不敢乱动,也不敢哭叫,若不是听见方云宣叫他的名字,楠哥儿还不知要在床底下趴多久。 方云宣心疼坏了,抱着孩子回屋,打来热水给他清洗,又换了干净衣裳,搂着哄他睡觉。 楠哥儿真是吓着了,梦里还流眼泪,一双手紧紧抓着方云宣的衣袖,生怕他也走了。 方云宣突然觉得歉疚,要不是他去告发冯青莲,楠哥儿现在还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少爷,哪会受此惊吓。不过他不后悔,此事若不斩草除根,难免会生后患,冯青莲一家也算罪有应得,落此下场,只能怪他们居心不良,才遭此恶果。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从此没爹没妈,孤单飘零,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第二日方云宣就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把能用的收拢起来,不能用的全部扔了。挑挑拣拣,好歹是将正房屋收拾好了,所有家什擦洗一遍,被褥床幔也全都换了新的,这才将方世鸿挪进正房里来。 又重新雇了两个人,专门照看方世鸿和楠哥儿,方云宣腾出手来,继续去县城里做生意。 他这人闲不住,你让他在家当大少爷,他非疯了不可。 如今衣食不缺,方世鸿也有专人照管,方云宣每日朝来幕往,也不用再惦记着他,日子过得比过去轻松得多。 寒冬将尽,转眼到了岁末年尾。新年将至,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打扫房屋,准备除旧迎新。 方云宣这里也不例外,洗洗涮涮,重新粉刷房屋,腊月就开始准备年菜,蒸豆包、糖糕,烧rou、炸丸子,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全拿了出来,想着一定要让方世鸿好好过个年。 方世鸿的病情越发重了,一日竟有大半时间昏睡不醒,请郎中来看过,说是熬不了几日,怕连年都过不去了。 方云宣心头沉重,这大半年相处,他们同甘共苦,早已处得像亲生父子一样,虽然早知道方世鸿的身体不好,可感情上却怎么也接受不了。送走了郎中,方云宣就开始变着花样的给方世鸿张罗吃食,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生意也不去做了,整日守在他床前,端汤奉药,擦洗换衣,从不假他人之手。 楠哥儿也跟着方云宣忙活,自从冯青莲出事后,楠哥儿就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阴郁不少,连笑容都少见了。方世鸿本想把他找户人家送走,他又不是方丑儿的亲生儿子,方世鸿看见楠哥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几次发狠,一定要把楠哥儿送人。还是方云宣劝了半天,求了又求,这才让方世鸿打消了念头,勉强留下楠哥儿,只是从不给他好脸儿,一见面不是板着脸,就是大声呵斥,吓得楠哥儿更加胆小,整日都畏畏缩缩的,也不敢哭,也不敢向方云宣求助,变得越来越怯懦敏感。 方云宣跟方世鸿说了几回,大人的事何必算在孩子头上,可方世鸿就是不听,说一见楠哥儿就想起冯青莲,心里就堵得慌。弄得方云宣也动了送走楠哥儿的心思,再这样留着他,怕是反而要害了他。 试探性的提了一回,楠哥儿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方云宣,瘪了瘪嘴,露出个要哭不哭的神情,“爹爹也不要楠哥儿啦?” 方云宣一听就心软了,把楠哥儿抱进怀里,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个孩子他要养着,以后有他一口吃的,就有这孩子一口。 回头就向方世鸿说明,以后楠哥儿就是他的孩子,谁也别想打发他走,方世鸿恨得咬牙切齿,说方云宣这是养虎为患,以后楠哥儿懂事了,知道他母亲的事,一定会恨透了你。 方云宣却不理会,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他只知道,不能因为以后那些谁也猜不准的事,而害了一个孩子的现在。 几番争执,方云宣还是留下了楠哥儿,从那以后楠哥儿就特别黏他,几乎到了方云宣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地步,别管方云宣是做饭、洗衣,还是洗头、洗澡,楠哥儿都一定跟着,寸步不离。方云宣哄劝了几回,楠哥儿还是老样子,最后也干脆由他去了,拖着个小尾巴,也算个乐趣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方云宣给家里的下人全放了假,一人封了个红包,打发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下人们欢欢喜喜走了,偌大的方家只剩下方云宣父子三人。 三十这天起了个大早,方云宣先给方世鸿请了安,问他身体如何。 方世鸿深知自己命不久矣,现在冯青莲一家已经伏法,方家的家产也回来了,儿子也一改往日温吞木讷的性子,变得精明强干,老练世故,真是没什么需要他再去担心烦恼的了。方世鸿十分乐观,觉得多活一天,已经是老天厚待,因此总是一张笑脸,反倒时常安慰方云宣不用cao心他,安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