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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他们踏上淮水边的土地时,尤且有些难以置信。 永仪与永宁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打算做什么,倒是欢喜,眼睛四处转着,片刻不歇。 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渐起,也没停歇,便吩咐人备车,径直往青檀寺去。 那本是一座古刹,不知经了多少年岁,远远瞧着,寺庙外墙青灰,到了近处才知,是因隐约生了青苔的缘故。 承安只叫乳母远远跟着,自己偕同锦书,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在前,一道登阶。 山寺的墙面上绘了壁画,许是因为风吹雨打,早已斑驳,冷眼瞧着,反倒有些苍凉古朴之感。 几人一道到了山门,便见一老僧迎了出来,后偕小沙弥,一起合手示礼:“几位施主远来是客,请进。” 承安没有开口,锦书则轻轻还了一礼:“多谢大师。” “施善念,济苍生,正是苍生之福,”老僧道:“请进吧,你们要见的人,已经等了许久。” 近乡情更怯,锦书听他说完,头一次明了这句诗文情意,脚下竟有些不稳。 承安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她手臂,动作轻柔:“还要去吗?” “走吧,”锦书舒口气,道:“我没事儿。” 承安眼底的光倏然暗了,末了苦笑,终于随同她一道,进了山门,往静室去。 这里头只点了一盏灯,连光都是幽幽的,承熙独自坐在里边,不知从哪儿寻了根签,正掀开灯罩,将烛火挑亮。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转头看了过来,惊喜道:“母后!” 许久未见,承熙个子高了,面容愈见明俊,冷眼瞧着,也更像先帝了。 锦书心中涌上浓重思念,随即却是伤感,上前去仔细打量他,轻轻改开道:“长大了。” 正文 170|终局(下) 承熙心里有无数话想同她将,然而这时见了,却说不出什么。 看一眼她怀里抱的小娃娃,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是永仪,还是永宁?” 锦书看一眼怀里直勾勾盯着承熙看,一脸好奇的儿子,道:“是永仪。” “生的像他,”承熙没提承安名字,也没叫楚王,而是简单带过,伸臂过去,道:“母后,叫我抱抱永仪。” 承熙与承安,都同先帝生的很像,所以在外人看来,这兄弟二人,其实也很相像。 永仪一边儿吃手,一边儿看承熙,许是觉得他同父亲生的像,锦书将他递过去的时候,竟也没哭。 “倒是很乖,”承熙抱着他,动作轻柔的在小襁褓上拍了拍:“也不爱闹。” “他闹了一日,这会儿累了,”锦书在侧笑道:“否则,哪里肯安生。” 承熙哄了永仪一会儿,便重又将他递还给锦书,转头去看承安怀里抱的小娃娃,微有些讶异:“永宁同母后生的像,眉眼活脱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说我跟她生的像,”锦书温声道:“没想到,你也这样觉得。” 永宁被承安抱着,乖巧极了,不哭也不闹,眼睛看着承熙,同哥哥一样,有些好奇。 承安没有主动将永宁递给承熙抱,他也没有开口提,只就着这姿势,逗着永宁玩儿了一会儿,方才转身同锦书说话,活像是没看见承安似的。 当然,承安也一样。 到了这关头,他们之间所纠缠的那些东西,早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开的,永仪与永宁这一路上玩儿的开心,这会儿时辰晚了,便有些困,慢慢的,连眼睛都合上了。 锦书亲了亲怀里永仪的小脸,也不在意边上人看着,同样亲了亲永宁,随即便唤了嬷嬷入内,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们将两个孩子抱出去。 “这些时日以来,”门扇合上,烛光下承熙神情柔和,隐约有些感伤:“母后过得好吗?” “好,”锦书缓缓坐下,低声道:“都很好。” 她又问承熙:“你呢,过得好吗?” “也就是那个样子,”承熙低着头,道:“每天听太傅们讲学,十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时不时的同皎皎一起出去走走,除去惦念母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是个好孩子,因为许多的原因,肩上承担了太多不该由你承担起的东西,”锦书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温柔道:“是母后做的不好,对不住你。” “母后别这样讲,”承熙抬头看她,眼睛黑亮:“那些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同你有什么关系。” “再则,”他微微一笑,道:“我答应过父皇,要好好照顾母后的,男孩子要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说的明明是这样平和的话题,锦书听着,心里却觉难过,一抽一抽的疼,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不说话,承安始终沉默,一时间,静室里安静下来。 “母后,”难言的寂静过去,承熙缓缓开口,有些忐忑的道:“随我回长安去吧,好吗?” 锦书怔了一下,随即问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承熙却没有接这一茬,只是继续道:“舅舅们都很惦记母后,我也一样,永仪与永宁皆是母后的孩子,我绝不会伤害他们,更不会叫你们骨rou相隔……” “圣上,”锦书还没说话,承安便开口了,语气平静,只是隐约有些冷淡:“您大概忘了,她现下是我的妻子,永仪永宁,也是我的骨rou。” “哦,”承熙这才侧眼看他,语气并不比他好上多少:“楚王也来了。” “别这样,都平心静气些,”锦书转头去看承安,目光有些哀求:“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 承熙嘴角牵出一点儿嘲讽弧度,道:“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坐在一起又能怎样呢。” “曾经,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们过得好,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到最后,还是被人知晓,捅了出来。” 他双手捂脸,喃喃道:“母后别怨我此前下旨杀他,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既有当初,便该猜到会有今日,怨你岂非无理取闹?”锦书淡淡一笑:“能做的你都做了,我哪里能怪。” “是锦瑟撞破,捅出去的。”承安无声的叹口气:“谁能想到,到头来坏事儿的,竟会是这样一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