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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上,曹cao帐下才士辈出,基本没有字写得丑的。所有文臣谋士的字都各有特色,各具风貌,不乏秀丽绝伦者,可即便如此,崔颂的字还是狠狠让他惊艳了一把。 曹cao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这位新入伙的崔部丞,原先的标签并不是水利营建与谋略,而是名士。 因文学而出名的名士。 这几日因为崔颂过硬的水利营建素养,完完全全把他当城建人才用,带着跑进跑出、兴修水渠,完全忘记对方原有光环的曹cao,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一直在寻找宝石,却因为把瑰丽的宝剑拿来耕田,削铁如泥耕得太顺手,而忘记宝石其实正镶在宝剑上……的异样感。 好在曹cao从不打牛角尖,他一向信奉“才以致用”:宝剑锋利,犁田未尝不可;而剑上的宝石,亦不可埋没光芒。 想到对方文学上的造诣与才名,喜好诗赋的曹cao恨不得马上把人拉回来,与自己把酒论诗,并抓住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 能者多劳。孤尚差个秘书令,崔子琮你顺便兼个任吧。 …… 正闲余遐想的曹cao,很快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现在他尚未大权在握,朝中还未设真正的“秘书令”、“秘书丞”,他口中的“秘书丞”,实际是他私下设置的属官,并无品级,亦不享朝中食俸。 似崔颂这等声名赫赫的才士,不可能不表朝廷,单独纳入自己的小班底。 而如郭嘉荀彧这般,毫不在意品级,心质纯粹的谋臣,更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曹cao叹了口气,抛开繁杂的心绪,认真查看崔颂所写的具体内容。 这一看,竟比崔颂出色的字体更让他惊讶。 他已见识了来自荀彧等人的“军略版作业”、“内政版作业”、“兵法版作业”、“奇策版作业”,却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墨家版作业”。 曹cao已摒气许久,缓缓地吸入一口凉气。 单用“墨家”来形容崔颂的言策,似乎有些不妥。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称呼。 众所周知,墨家善数善工,攻城之机变闻名青史。 云梯、连弩车、悬门……术之工巧,引人咋舌。 崔颂的言策,虽非墨家之物,却与墨家之机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待曹cao看完专门为攻占徐州各城设计的前篇,仔细有关策谋的后篇时,他忘了更深露重,时近午夜。侍者几次提醒,都被他挥手制止,予以摒退。 等到曹cao看完竹简,在心中数次推演,禁不住出声赞叹: “子琮带予孤的惊喜,如林地之泉,源源不竭。” 再想到荀彧、荀攸、程昱、郭嘉、戏焕等人各有千秋,精妙绝伦的策言,曹cao心潮澎湃,激情昂扬,久久不能平息。 本就因为看策言,近四更才躺床上休息;又因心绪激荡,满脑精言奥义,司空曹cao……成功失眠了。 第二日上朝,曹cao眼圈青黑,引来皇帝刘协与朝中群臣的集体瞩目。 曹cao面不改色,对这些意味纷杂的目光视若不见。 早朝过后,皇帝挥退众人,只留下曹cao一人。 “朕瞧见司空今日脸色不大好,已让宦侍去取宫中滋补的药材,等会儿给司空带回去。” “陛下恩厚,臣不胜感激。” 帝刘协年纪轻轻,却甚为聪慧。 他走下高座,接过宦侍奉上的宝剑——那是曹cao因上朝而摘下的佩剑——亲自给曹cao系在腰间。 “旦望司空保重身体,朕离不得司空,朝廷亦仰仗司空的匡佐。” 曹cao低头谢恩。 随后顶着熊猫眼出殿,便瞧见卫将军董承站在石阶上,垂袖等候。 曹cao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董承约五步的地方停下:“董侯。” 董承行了一礼:“司空常安。” “董侯在此,可是在等候什么人?” “乃为司空而来。” 曹cao故作惊讶:“怎可让董侯在此久侯。董侯若有托嘱,尽请直言……此处不便说话,不如我们寻一处僻静之地,一边酌饮,一边叙谈?” “不敢耽搁司空的时间。”董承说得客气,可他的语气并无半点谦和之意,“承在此与司空明言便是。” “董侯且讲。” “司空今日在朝所言,承觉得不妥。” 曹cao语气如常,神情间不见任何波动,明知故问道:“哪句不妥?” 董承直起身,眼目肃穆:“司空欲出兵攻打吕布,我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处处不妥。” 董承此话刚落,见曹cao不再多言,欲甩袖离开,连忙接道,“吕布数次救圣上于水火之间,司空此举,岂非……置圣上于不义?” “董侯此言,实叫人难以顺服,”曹cao皮笑而rou不笑,“吕布但凡有些许忠心,就不会与那僭越称帝的袁术同流合污。董侯拿圣上的仁义作大旗,未免不知所谓。” 把董承挤兑得满脸充红,曹cao不屑一嗤,“想当年,董卓于圣上亦有扶立之功。按董侯之意,莫非也要计较着这所谓的功劳,而对他的谋逆悖乱视若无睹,任其恣意妄为,殆害百姓?” 董承臊红了脸,强声辩解:“这如何能相同!” “如何不同!”曹cao冷声喝道,“我看董侯你是糊涂了。莫非,是当初与吕布共侍,养出了深情厚谊,这才一味相护,连是非曲直都不愿分了?” 此言毫不客气地指出董承的过去:他是西凉军出身,曾经是董卓女婿牛辅的部曲。若非后来兵变,李傕郭汜等将鹬蚌相争、自取灭亡,而他护卫皇帝有功,他根本坐不上卫将军这个位子,还是那个需要讨好吕布等人的一名小将。 这让董承感到羞辱万分。 “请君做好分内之事,勿言其他。” 曹cao甩袖而走,留下董承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渐狠。 许久,他走向小黄门: “我欲拜见陛下。” 小黄门进去禀报。片刻,得到通传。 董承进殿,皇帝刘协正捏着一只扦子,拨弄香炉里的沉灰。 董承跪行向前,泣泪道: “臣无能,当初就不该召曹cao勤王,以至如今这番局面。” 说罢,嚎啕大哭。 皇帝刘协的脸上分不出喜怒之意,只唇角虚浮地勾着,好似带着笑。 他时年十八,身姿高颀,仪容甚美,此时站在宫阙中,龙衮加身,更显气度非凡。 刘协冷眼旁观董承的表演,虚浮的笑意未减,心中却升起了少许厌烦。 “爱卿可是为了吕奉先(吕布)一事,而与司空闹不愉快了?” “吕将军早年已向陛下尽忠,归顺朝廷。那曹cao不知道哪听来的风声,打的哪门子的主意,一口咬定吕将军归而复反,与袁术勾结……连去信询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