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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流浪时,也曾听闻过他。 这人长得极像韩其鸣,青筠一度沉迷,无法自拔。 两人会在这里相遇,多半出于偶然。 然而他们之间有不浅的缘分,他,联系着韩氏家族,联系着韩其鸣,也联系着青筠的往昔。那个往昔,我在什么位置呢,卫国公死士的徒弟,皇城司的察子。 然而我并不后悔,如果我这些都不是,你我不会有交集,只是两个芸芸众生中擦肩而过之人。 ☆、霁青21 酹酒一杯,洇没雪泥,往事已不可追忆,却还是浮上心头。 青筠默默喝酒,默默酹酒,就像在和坟中之人对饮那般。 他坐在坟头,一言不发,没有挪动过身子,静静落满一身的雪花。 落雁峰太过寂寥,在它最热闹的时候,也不过住着四个人,两位沉寂得如同寒梅的大小道士,以及一对欢愉的锦衣父子。 初春早上,小道士用冰水擦过白皙的脸庞,他衣着单薄,在馆外练剑。雪地上,一抹湖蓝色身影,执剑起舞,身姿刚健优雅,轻盈飘逸,像一只蓝蝴蝶, 腾空要飞舞而去。另有位锦衣少年,依靠在游廊木柱,他手中把玩一枝黄色腊梅,他看着小道士,嘴角勾起,他的笑容特别好看,即使是在寒冷的清晨,也能让人感受到暖意。 “青衿叔又传授你新剑法了?” 锦衣少年问着小道士,他手指摸上搁放在身侧的剑柄。 “嗯,前些日子教的。” 小道士认真地点着头。 “来,我试试!” 锦衣少年脱去御寒的风袍,长剑出鞘,跃身跳入院中,他的宝剑散发寒光,剑刃迎着风发出阵阵剑鸣声。 两人切磋武艺,锦衣少年四下出击,小道士轻巧化解,倏然小道士剑尖一挑,手中的剑幻化万千般,无法琢磨,直逼得锦衣少年躲避不及,跌倒在地。 锦衣少年不是第一次输给小道士,然而他还是一脸诧异,他躺在雪地上,仰望着伙伴,以及头上清澈流云的天际,四肢舒展,神情逐渐惬意。 “其鸣起来,会着凉。” 小道士低身,伸手去拉锦衣少年,锦衣少年却耍无赖,不肯动弹,只是看着伙伴。小道士随意挽起的发髻有些散乱,白净的皮肤宛如象牙般细腻,明眸皓齿,说不清的好看。 锦衣少年抬手摸上小道士低垂的发丝,他挽起一束乌发,将它收揽在小道士耳后,锦衣少年的指腹蹭过小道士并不温热的脖颈。 “阿青,我送你的寒衣,不喜欢吗?” “喜欢,可是太厚实,不好练剑。” 青筠再次伸手,这次他将韩其鸣从地上拽起。 “往后我只怕是再打不赢你了。” 韩其鸣拍去衣服上的雪,走到游廊,拾起风袍穿上。 “叔父说手中剑可自保,然而若是要保护他人,光有武艺远远不够。” 青筠执起手中的长剑端详,神情静穆。他对人对物都有份执拗,不在乎的,甚至不会多看一眼,然而上心的,又会异常执着。 “还需如何?” 韩其鸣将剑搁放一旁,歪着身子靠在廊柱。青筠走来,挨着韩其鸣坐下,韩其鸣的身体总是很温热。 “其鸣,我不懂。” 青筠摇头,年少的他没有认真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韩其鸣将手探入衣襟,他从怀里摸出两颗糖煎,他悠然剥着包裹糖煎的油纸。 “若是为你,世间万物皆可舍弃。” 韩其鸣口中含糖,含糊不清说着。 青筠听着真切,低头不语,他冰冷的手指摸上韩其鸣温热的手心,韩其鸣捏了把青筠的手指,而后将手心中的糖煎掩上青筠口中,青筠的双唇柔软,温润。被捂得软绵的糖煎,在青筠口中化开,很甜。 青筠从怀中变戏法般,摸出颗糖煎,他默默剥去油纸,一颗放在韩其鸣坟上,一颗掩入自己口中,用舌尖抵着,糖煎在温热的口中化开,很甜,是梅子蜂蜜的味道。 太多年没有尝到这个味道,那些甜美的触感,都涌上心头,很是让人怀念。 青筠想,也许十多年前,那两位少年,其实一并死去了,他们在落雁峰,偎依着,在风雪中像两具冰雕。 他们短暂一生的欢愉和悲伤,都共同分享着。他们也一并被掩埋起来,埋在这人迹罕至的绝峰上,不管人世如何沧海桑田。 那个叫阿青的少年,他死了。 别馆外的一处泉水,寒冬不结冻,青筠在这里洗去一脸的疲倦。低身捧水,映在水中的脸庞,已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十余载间,岁月在他脸庞留下了痕迹,苦难磨灭了他眉眼间的灵气。 就让此生,留在那年少的岁月里,相伴相惜,青葱朝气时。 天色渐黑,林风呜咽,地下若有灵,可得相见? 翩翩甚都的少年,带着羲和般的笑容,他腰间悬玉,背负宝剑,他的笑声清朗悦耳。 青筠迎上去,张臂将他抱住,两人身高齐肩,交颈相拥,白色与绛色的长袍在风中纠缠。 月出皎明,林中的孤坟旁,青筠孤零零站着,他手捂在胸口,平息着起伏的情绪。 长剑脱鞘,寒光耀目,剑鸣锵锵。 青筠执剑起舞,他舞的是当年韩其鸣所见的那套剑法,所不同的是剑法冷峻庄穆,却又毅然落拓。 明明还是当年那套剑法,但已截然不同,这已不是当年那位少年能有的心境与造诣。 卫淅藏匿在树梢,俯视青筠,借着月色,他能看清青筠执剑的每一个动作,起先是震惊,而后是惊艳,继而是心安。 在黄岳的那些日子,青筠再没碰过长剑,也是因此邝审觉察青筠的武功废了。精神崩溃和坠崖的创伤,对他的神智和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他不能执剑,可能是事实。 即使在扬州,青筠有过一次剑鸣出鞘的时候,卫淅也只是认为他的技法荒废,但是他身上练武多年的气还未消匿。 人的强大,受制于心,青筠武艺遭到禁锢,束缚他的是他自己的心。 也许是对当年无力抵抗的怨愤;也许是对无法保护所爱之人的绝望;也许是对当年灾殃的起始,在于因“武”而被卫国公冠以罪名的怅恨。 无论这些年,青筠的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挣扎,他似乎已脱茧而出。 卫淅心中忽然了然,他或许已毫无必要,跟随在青筠身边,青筠已不需要他的守护。 深夜,青筠在修葺一新,空荡无物的别馆入睡。 他披着毯子,执剑坐在墙角,俨然是警戒的状态,他显然也清楚在别馆这边,可能有人会抵达,或者遭遇袭击,这里并非人烟罕至之地。 他没有点燃火堆取暖,他安静得像沉睡。 死寂一般的别馆,卫淅守在屋檐,今夜月光明亮,一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