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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箭矢如暴雨般倾盆而下,原本已安静俯在地面上的白龙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了青龙幻影的束缚,不顾一切向人群冲去。 而杨妙容在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下仰头爆发出咆哮,继而箭步冲向离自己最近的谢云,那架势竟然瞬间又陷入了刚才的狠绝和凶悍! 龙渊在清啸中锵然出鞘,单超闪电般纵身挡在了谢云身前,头也不回怒道:“快走!” ——噗呲。 鲜血冲天而起,所有混乱突然终结,犹如瞬间被冻在了原地。 一截箭尖从杨妙容后心扎入,前胸透出,快得让她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 谢云平生第一次眼底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整个人僵住了,全身剧烈发抖,甚至连迈出一步都做不到。 杨妙容看着他,最后一刻,眼中满溢出了透明清澈的泪水,顺着曾经清秀的脸颊滚滚而下。 ——然而她嘴角流出鲜血,已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扑通一声,她的身体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第75章 守灵 三日后,谢府。 吱呀一声轻响,雕花木门从外面推开了,晚霞倾泻进昏暗的灵堂, 地砖上倒映出单超长长的身影。 灵堂尽头, 谢云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漆黑油亮的棺椁前。 单超回过头, 庭院外马鑫站在那,拼命比划“别废话!快进去!”的手势。 单超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进灵堂,反手关上了门。 灵堂里扎满了白幡,桌案上供着白花和鲜果, 棺椁沉重严丝合缝。单超看了半天, 无法想象那个前几天还鲜活灵动的姑娘此刻就长眠在这棺木里了,突然心底也觉得有些荒谬。 他把参汤放在谢云身边,上前去执香拜了三拜。 “……你也是来劝我节哀顺变的?”身后突然想起了谢云略带沙哑的声音。 单超转过身, 谢云没有看他,似乎目光正专注地望着空气中某个漂浮的点,整个人就像昏暗中一尊安静的雕像。 “不,”单超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伤心是正常的,我只是来劝你不要哀毁过度而已。” 他上前半跪在谢云身边,拿起参汤示意他喝,却被谢云轻轻推开了:“真的喝不下。” 他这一连三日,虽不至于滴水不进,但也真的只是沾了些水米而已,面容憔悴到有些异样的灰白。他举手时原本铺展在地面上的衣袖抬了起来,单超注意到地上均匀洒落的纸灰竟然在某处被隔断了,显出了一道清晰的线,不由心内愕然。 那是纸灰被衣袖挡住的痕迹。 谢云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在这里跪坐很久了。 “我没有哀毁。”谢云突然轻声道,“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不能接受是肯定的,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难以挽回。单超沉吟半晌,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还是……好歹喝两口吧,你这个样子,杨姑娘在天之灵看了,心里又岂能好受?” 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的滋味难以言描,但谢云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伤感又无奈的微笑。 单超把碗放在地面上,一掀衣摆,席地坐在了他身侧。 “说说杨姑娘罢。”他换了个话题,问:“为什么杨姑娘是白龙,不该是青色的么?” “她还小,” 谢云道。 “当时在凉州,我听见她在马车外喊我下去的时候,就知道她年纪肯定还很小,稍微知道些世情的族人都不会特意去招惹朝廷车驾。后来她叫我带她去长安,开始我并不想答应……没开过印的族人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了,我不想担着这份干系。”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单超问。 谢云出了半晌的神,摇头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 他抬手撑住额角,鼻端以上都隐没在了阴影里。 “回长安之后我好几次想送她走,但又想着,还没去洛阳,总得让她看看东都,四处玩一圈再走吧。而且万一她中途开印了控制不住怎么办,得有同族人在边上保驾护航吧?所以我去哪儿都带着她,一带二带的,就……” 单超以为他会说带出感情来了,谁知听到的却是: “感觉像家人一样。”谢云喃喃地道:“事事都为你想着,永远也不会彼此背叛或伤害的家人。” “我也不会背叛或伤害你!”单超沉声道。 谢云只是笑了笑:“你现在是不会的。” “……难道你觉得我将来就会吗?” 灵堂内一片静寂,白幡静静垂落,一线香烟从桌案上袅袅升上虚空。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谢云回答道。 单超心底那种荒唐的感觉又腾了起来,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哽得他发堵。 “你想说将来也一样不会?”谢云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语调中带着一丝悲哀和讽刺:“当年在感业寺,我也认为皇后将来不会的,估计皇后自己也认为不会的吧。但时移世易、人心轻变,等你到了那个位置上,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样了,将来的事情,现在哪能作准?” 若单超还是八年前那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保不准就会在这灵堂上争执起来,执意要将自己的心意辩个分明。 但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变了,沉吟片刻后也不辩解,只摇了摇头:“正如你现在的想法,到将来说不定也一样会变,现在争论这些言之过早了。” 谢云微微一怔。 “所以你后来便想和杨姑娘成亲?一辈子这么彼此扶持地过下去?”单超问。 谢云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刚才单超提出的悖论里,从灵堂深处朦胧的光影里分辨不出眼底最细微的情绪,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思考如何反驳,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相信。 单超伸手将他堆叠在地上的袍袖一一理平,笑道:“你在凉州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有一点点想起了我吗?” 他本来对这个问题不抱什么希望,但良久之后,他却听见谢云说:“有的。” 单超的动作停了。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会下车去见她……”谢云肩膀有些压抑的颤抖,嘶哑道:“……我错了……” 单超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谢云……” 谢云突然手撑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已经跪坐太久了,腿脚因缺血而麻痹,走路便十分蹒跚;单超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