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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及朝政都未有丝毫涉猎,对本宫的态度也尚算恭敬。”武后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厉声道:“但正因此,才更显用心险恶!眼下朝中满是世家大族,暗门无法光明正大分一杯羹,就想出这么个法子,第一步是利用圣上的信任夺取民间声势,第二步是挟民间声势攫取什么,还用得着多说吗?!” 武后不愧是斗倒了王皇后、萧贵妃,弄死了长孙无忌、诸遂良,把关陇旧族彻底颠覆了的关键人物,其敏锐至极的政治嗅觉不得不令人赞一声老辣。 “不能让他如愿以偿,”武后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圣上围剿武林的决心已定,但若是一定得有个人来当盟主的话,此人绝不能是尹开阳!” 桌案后谢云却摇了摇头。 武后问:“怎么?” \\ “尹开阳武功确实天下第一。”谢云轻轻道:“单论比武,没人是他的对手。” 非技击一道中人,大概不会理解这句话背后的绝对性。武后下意识就皱起了描画精致的娥眉:“普天之下就没人打得过吗?” 谢云不语。 “若是禁军先以车轮战耗其战力,然后……” “送死。” 武后被这干净利落的两个字震了震,迟疑道:“连你也……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吗?” 谢云这次沉默了很久。 在武后看来,他似乎是在内心反复斟酌掂量互相双方战力的对比,但如果仔细打量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只在静静盯着空气中某片飘忽不定的浮尘而已。 直到武后怀疑他已经忘了自己的问话,正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才听谢云缓缓地、低沉地道:“……有。” “如果仅求一战的话。”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犹如冰凉沉重的液体,于虚空中缓缓流过静寂的大殿。 武后迟疑良久,终于问: “……那你能打败他,抢得盟主之位么?” 月夜中庭。 远处宫灯渐渐熄灭,最后一点人声湮没在寒风中,深秋的水面仿佛凝了一层白霜。 谢云坐在池塘边的玉栏上,肩膀搭了件皮毛披风,懒洋洋举起酒壶。 他从来不像时下男子流行的那样高冠峨髻,大多数时候都用一根朱红丝带将头发随意绑起,从侧颈垂下的长发在夜色中有种水一样柔和冰凉的质地。此时大概确实有些醉了,他也没伸手把头发别去耳后,就这么肩膀微微垂落,眼神慵懒涣散地盯着水面。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谢云头也没回,突然道:“站住。” 脚步应声而止。 两人都没作声,很久后单超才平静道:“别喝了,身体受不住。” 谢云一哂,仰头提起酒壶又喝了一大口。然而这时单超突然伸手环抱过来,柔和却又不容拒绝地夺下了酒壶,当啷一声随手丢在地上,泼出来的残酒登时散发出了一股醇香。 “汉庭春——”谢云拖长语调,嘲笑道:“好大手笔,一滴千金的佳酿就这么泼了,你这辈子见过那么多钱么?” 他的嗓音因为意识迷离而略带沙哑,连嘲讽听起来都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的命比它值钱,”单超回答道。 单超把谢云肩上堪堪将要滑落的披风提起来,裹紧了那劲瘦挺拔的身体,又仔细把柔软丰沛的毛皮往他脖颈里掖了掖。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手指划过谢云修长的侧颈,只感觉脉搏微弱断断续续,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平稳的搏动,苍白的月光下血管泛出淡青色的微芒。 谢云闭上眼睛,说:“我的命当然值钱。” 单超问:“和武林盟主之位相比哪个更值?” 谢云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很久,才听不出是清醒还是恍惚地喃喃了一句:“富贵险中求……” 单超冷冷道:“武后让你仔细考虑一下,明天给她答复,你想好怎么回了吗?” 谢云还是闭着眼睛,看样子如果再这么一会儿,他就该睡过去了。 但单超直直站在他身前,耐心、压抑而克制,不知道过了多久,果然谢云唇角挑了挑,是短暂而又几乎不见地笑了一下。 “凭尹开阳现在的实力,想当天下第一,其实易如反掌,这次费那么大劲在皇帝身上做手脚也只是要借朝廷的力量来把暗门抬到明面上而已。如果我不出手的话,这世上能拦住他的人就很少了……” “到那时暗门重见天日,大势一去不复返。”谢云悠然道:“皇后手中的实权就非常危险了。” 单超话音里透出一丝狠意:“皇后的权柄比你自己的性命还值钱对吗?” 谢云终于睁开眼睛,悠悠重复了一遍:“富贵险中求啊,徒弟。” 单超在他戏谑的目光中哑口无言。 “权柄不论在谁手上都是权柄,只要它在那里,就会有无数人争抢它,追逐它,为了它六亲不认,为了它无所不为……你知道比为争权夺利而赌上性命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单超不答言。 “是连坐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谢云说。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单超的胸膛,月光下那指尖泛出玉石般的青白。 “——对这世上大多数人来说你都非常幸运,不用奋斗几十年就能直接坐到这张赌桌上。但记住,你真正幸运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就能轻轻松松地从这张桌子上走下去。” 谢云从玉栏上下来,大概是酒意上头,脚尖接触地面的时候竟然踉跄了一下,被单超抬手一把扶住了。 谢云挣脱开来,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向后堂走去——那是他在清凉殿休息起居的地方。 单超动了动,看样子想跟上去但又忍住了。 他直勾勾盯着谢云的背影走向长廊尽头,随即打开房门,跨过门槛——就在这时他膝盖一软,但还没倒下去,电光石火间只觉身后风声呼啸,被人稳稳一抱! 是单超于千钧一发之际掠过长廊,打横接住了他! 刹那间单超整个人身体都是僵硬的,肌rou紧绷跟岩石一样,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语无伦次道:“你喝多了,我就说……” 紧接着他不敢低头看谢云的表情,就顺势把谢云半扶半抱着进了屋,扶到床上。 那一刻他思维是如此混乱,以至于都不记得从门槛到床榻是多长距离,满脑子都是从掌心和怀抱里传来的触感,就像全身上下涌过了无数细微酥麻的电流。之后他下意识退后数步,把着长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