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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被掀开,上来了一个人。 是释空, 何修低下头,不敢去瞧他苍白憔悴的脸。马车内空间狭小,旁边的庆俞自觉下去上了后面那辆。 释空在何修旁边坐下,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何修眼睛发涩,他见到了释空袍中露出的一截手腕,青筋暴突、指缝间隐隐还有血迹……分明是在忍耐那脉息相冲的苦痛,即使这人此时看上去平静无波、与往常无异。 如果到了子夜……加上那欲蛊作祟,就更不好受了。这已是第二日,算来整整两天释空没有合过眼。 “你……还好吗?” 何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厉害。 出家人不打诳语,释空未作回答,而是注视着他问:“为何这几日躲着释空,可是不愿见我?” 何修一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不太敢在释空面前晃,是因为聂远风提点过自己。他称那欲蛊虽毒,但若不动欲念、不存yin心,白日里是不会被唤醒的,告诫何修别整天挂在释空身上,这蹭来蹭去,没火也要起火了。 “释空还记得初见时,何小施主舌灿莲花,如今怎的竟似被猫叼了去?” 何修听了他说这话,立时诧异地抬起了头,释空在他眼中向来是谨言慎行的,这会儿居然听他出言调笑自己,自然吃惊不小。 释空淡淡一笑,五官越发清隽了,只是满身风华仍然掩不住眸中潜藏的疲惫与劳顿。 “你可信前生?” 何修不知他何意,顺着他的话道:“佛不是说: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么?” 释空点头,“我这几日修行打坐,怎么也静不下来,神识中总是闪过一些零碎片段,却又非自己这一世的记忆。想来如今释空堪不破这色欲二字,亦是前世因果。” 何修见那原该高高在上的释子如今为尘世七情六欲所苦,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只能劝慰道:“一切只因欲蛊作祟。” 释空摇了摇头,垂眸不语。 马车行至官道的时候,大约途中忽然冲出了什么东西,驾车的车夫“吁”了一声,骤然急停。何修脚没着地,一头往前栽了下去。 却是身旁释空眼疾手快地将他捞了回来,揽进了怀里。何修道了声谢,便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到旁边坐好,哪知释空揽在他腰间的手怎么也不松了。 肩胛一沉,何修微微侧头,竟见释空将下巴抵了上来,似有似无的呼吸就这么洒在他耳边。 何修不自然地挣了挣,腰间释空的手臂却勒得更紧了。 “得罪了。” 何修听到身后那人疲惫道,“释空这几日实在是难以入眠,可否暂借何小施主肩背一用。” …… 释空合着眼,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将眼底的青黑勾勒在一片阴影了……他真的很累。何修不再动弹了,朝后倚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耳边那人轻浅的呼吸,未几,释空的气息越发绵长、深沉,眉间拧成川字的褶痕也缓缓舒张开来,何修忽然就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 他,释空,还有一方小小的自在天地。 回忆从刚来这个世界至今的点点滴滴,猛然发觉,释空于他,就好似黑暗中的一缕阳光。诱使蜷缩在蜗壳中的他缓缓探出了脑袋,先是试探和挑衅、然后渐渐在意,最后被蛊惑而不自知。 一点一点,沉溺其中…… 何修想起了闫锐的话, 原来感情,真的可以无关性别。 第32章 事情永远不会如你所愿的那么顺利,就在何修心底刚刚得到片刻安宁与自在的时候,释空出事了。 他抱着何修这一睡, 直至到达了普光寺,都未曾醒来。 期间何修探过释空的脉,发觉他体内真气极为紊乱,修为虽暴涨,却有失偏颇,难以自控。且眉心发黑,面色不祥,走火入魔之势较之前更甚。 何修本以为释空只受那欲蛊噬心之苦,如今方知并非那么简单,欲蛊不过是个引子,那苏忆锦和魔君真正要的,怕是让释空堕落成魔! 说来也怪,何修马车进了普光寺之后,这好好的天说变就变,乌云蔽日,狂风大作起来,将那大殿前露天的石雕香炉吹得嗡嗡作响,香灰散尽。 当时何修正将昏迷的释空交托给前来接应的几位小沙弥,见此景,心中越发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手底下便下意识攥着释空僧袍不放,还是聂远风过来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了开来。 “不必担心,普法禅师乃世外高人,自会保释空大师无虞。” 何修却似是什么也没有听见,神识恍惚地望着空落落的掌心。良久,落寞地笑了笑:入戏太深,几乎忘了这只是一本。无论释空此劫之后是大成还是大难,自己都要离开了吧。 欲蛊事件之后,剧情进展度一下子便跳到了90%……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何修抬起头,深深望了一眼那几个小沙弥抬着释空消失的方向,脑海中滑过初见时那人温柔慈悲的一抹倾城容色,……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只愿你能在这个已解锁的世界里,一切安好。 ———— 这之后,何修、聂远风与庆俞三人被安顿在了普光寺一处供居士散心静修的院落,此处翠竹林立、环境清幽。很快,普法禅师携释空闭关的消息便传入了他们耳中。 只是那苏忆锦在入了普光寺后不久就失踪了,当时何修几人只顾着情状糟糕的释空,不曾留意她的动向。及至后来发现她不见,三人考虑到此处佛门,加上她被聂远风重创,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由着她去了。 却不料,这一大意竟埋下了祸根。 变故发生在闭关第三日, 当晚,夜空呈现天狗食月之象,世人视之为大凶。 何修睡不着,披了襦白色宽袖长袍倚在床头,昏暗摇曳的烛光中,掌心那枚佛舍利已呈全黑之色,叫人看不到半点希望…… 忽地,房门被人敲响,何修见庆俞睡得正香,便自个儿下了地去开门。他脚筋用金针缝上后,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跛得厉害。 门外站着的那人,出乎他的意外。 “施主,可否随老衲走一趟?” 那身形矮瘦但精神矍铄、双目明亮的老和尚冲他合掌作了个揖,缓缓道。 何修回了一礼,问道,“可是普法禅师?” 普法点头。 深夜来寻,甚至等不及明日,必与释空有关,何修心下一紧,当即应下了。 “如此,稍有得罪。”普法扶住何修右臂,旋即施展功法,携他急急往闭关之所赶去。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普光寺深处的一所戒律室。 何修随着他入内,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