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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仁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才跟上。 一到车库,就有狗仔队上来拍照,凯文平时对他们不理不睬,今天莫名地感觉厌烦,于是扬手推开近身的那个,并口头警告:“别再跟着我!” 把车绕到出口处接应姜守仁,见他手插口袋,表现不甚主动的样子,凯文只好检讨方才的不当言行,装作没事随口问道:“去哪儿?尖沙咀吗?” “嗯,我自己有开车来。” 听姜守仁这么说,就知道他是刻意在这一头等自己出来,凯文心头的乌云又驱散了些,于是试探性地提议:“晚上——一起吃饭?” “你今天不用赶通告?” “七点左右,会提前收工。” “好,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凯文因为对方的这句回答松了一口气。 凯文李和姜守仁在外人眼里都是很接近完美的个体,但其实双方都对自己的私生活不很负责,凯文李在娱乐圈中游刀有余,但独独被凡事不刻意的姜守仁吸引,就因为他人不刻意了,所以两人的关系始终没办法更亲近。 虽然同是从事与艺术搭边的行业,但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共通点,只借助偶尔的情绪氛围,维系着一段谁都说不清的关系,但时间一长,凯文却发现自己有点认了真,即使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向很自我。 姜守仁并不是凯文李最好的情人,却是凯文投入感情最多和相处期间最习惯的一个,无论如何,情事无从计较,谁将情爱放得重谁就输。 在凯文发现自己对姜守仁开始有额外的期待时,也不是不疑惑的,他至今没有问过姜守仁,自己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两个成功男人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并不只是情欲这么简单,也许是为了寻求一份安全和平衡,也许是为了那些不需要互相给予又可以相互理解的便利。 人的交往始终需要实力相当,小心谨慎地维持好现有的和平,不让其倾斜失调,姜守仁的条件对凯文来说再合适不过。 鸣风画廊在梳士巴厘道上,千余平方米的豪华展厅,玻璃钢构设计,通透优雅风情浓郁,姜守仁热衷于扶持一些当地或海外的青年画家,帮他们举办个人画展,提升知名度。 最近姜守仁对水墨画兴趣甚浓,三日后在国际会展中心的大型国画展,鸣风画廊作为协办方,很多事务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即使一面受拍卖行风波所扰,仍不能有任何理由耽误画展的进程。 积极联络各方人士是姜守仁的强项,而“鸿申”作为画展的指定下榻酒店,也正在预备迎接各方宾客,不过这安排,便是姜守仁的私心作祟了。 当天主办方筹备组亦遇到了些小麻烦,姜守仁出面请两方代表碰头协调,傍晚又约见了一名相熟的记者,商定作拍卖会突发事件的相关挽回性报导,之后又与私人律师敲定应对方案,估计几周以后,这个案子将会正式对簿公堂。 他已打算将烂摊子包出去,让律师事务所全权代理。 这样一来二去,忙到九点以后,提前推掉了与凯文的约会。 一整日下来,公务应接不暇,姜守仁的脑子有时候会乱,有时候又如同真空,但他知道开口时,就必须保持绝对清醒。 也并不是真的洒脱不羁,姜守仁只是比常人更通晓生存法则,懂得如何循着处世规则四两拨千斤。 商界需要技巧和圆滑,可能私底下的姜守仁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晚上十点半回的酒店,结果没上电梯,就直接去大厅前台退了房,他感觉后续处理顺利,没有必要再住酒店,于是开了车回去。 那幢别墅原是别人的地盘,别人的家,但姜守仁的潜意识里被植入了一粒鲜活的种子,细微地萌芽破土,过程中带着轻悠的震颤,那无法启齿的念想大举进犯,攻克了最后一道禁忌。 没有惊动任何人,姜守仁的车慢慢驶进陈宅,上楼经过隔壁的房门时,竟痴痴驻足了一会儿,回神苦笑了一下,才往前去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洗完澡换身衣服,打开手提电脑翻看展会流程,兴之所至又站起来去煮土耳其咖啡。姜守仁的好处是不因忙碌而逐步沦为庸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情调,他还是很愿意保持下去。 只有行家才能禁受住数道工序的考验,享受顶级成果,在杯中加上一勺泡沫,姜守仁才满意地端起杯子走向阳台,今晚的空气有些潮热,单手撑着护栏随意地看出去—— 花圃内的照明灯居然是亮着的,心脏本能地一缩,姜守仁了解陈家的人口和他们各自的习性,那里面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根本没有想,毅然放弃了精心调制的咖啡,拉开房门半跑着下楼。 那心情就好似倒退到无数年前,高中时期的第一场圣诞舞会,有同学告诉他舞伴就在楼下等了,他打好领结匆匆跑出去,到了楼梯口才故意放慢脚步,并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激动,但是胸腔中翻涌的东西却无以名状。 走到花圃前,姜守仁滞留当场。 花棚架子入口的遮阳纸被扯开了,从外面的角度看,那半开的形态有些妖娆,花纸内半掩着一个极挺拔的背影。 温和的乳白色棉布衫衬托他极有型的肩膀,衬衣的下摆有些调皮且质感十足的折褶,遮住了那窄瘦却圆润有力的腰身和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性感的臀肌,他整个人都发挥着健康的气质,年轻的身体清洁强韧神秘迷人,令人赏心悦目思绪纷呈。 隐匿在花棚深处的灯光一定被调暗过了,那人将袖口翻边卷到手肘处,那裸露的半截手臂在昏浊的光线下,竟像是一种情色的诱引,盛情地邀请他的加入。 那横卧的画笔在写生板上鲜活地跳跃着,低柔地摩擦着,那声音像是海棠在窃窃私语,那笔端像在拨弄心上那根易断的弦。那声乐有些过于张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张扬。 姜守仁想起一个朋友在自己笔记本首页记下的诗句: 被缚的薄茧被那干净的手指层层剥落,滑落心间的惊慌失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叹号,撼动了一向无坚不摧的心肌。 姜守仁,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你可真得回房间面壁思过去了!他这样警告自己。迈进花圃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作画的人。 “嗨。” 似乎没想到姜守仁这时候会回来,但皓燃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轻浅地一笑,像应付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熟人。他永远透着股冷艳,让人无所适从。 “你画什么呢?” “龙翅海棠。” “嗯?”姜守仁走近他,为了看清纸上的钢笔图案,站到他的身侧,不经意地抬起手扶上了他的腰,“你应该看看水墨画上的海棠,跟火似的。” “画展是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