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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谈什么心真情坚、天长地久? 燕不离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也算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他垂眸凝视着手中的面具。如果池日还在,他保证不揍对方就是了。 燕不离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倏然神黯。 池氏兄弟虽然彼此看不对眼,但心里都装着对方,只是从不习惯表露出来罢了。着实不愿看自家夫人情绪低落,他转移话题,谈起了今早皇帝召儿子入宫伴读的事。 池月听完也略感意外。燕重锦虽和燕不离一样喜欢翻墙揭瓦,但向来懂得拿捏分寸,再顽劣也不会触碰大人的逆鳞,为何一遇到太子就一反常态? 回想起陵寒山别院那日,燕不离自湖中救起太子,儿子却在初见对方时就面露异色。那双和自己极像的潭眸,流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错愕和忌恨。再加上今日对入宫伴读的抵触...... 池月目光一凛,问向儿子:“难不成......太子得罪过你?” 我的亲爹,要不要这么敏锐?燕重锦咽了口唾沫,摇头否认:“没有。” 猝不及防间,一股凌厉的掌风迎面击来,堪堪被人隔在额前三寸! 燕不离脸比雪白,横眉竖目地挡在儿子身前,质问道:“池老魔你疯了?想打死他不成?” 池月面冷如冰:“小小年纪就敢撒谎,长大还不知道敢干什么,我看他确实欠教训了。” “那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啊!不是你生的不心疼是吧?” “闪开。都是你这个心疼的把他惯坏了。” “老子不闪。这特么是我儿子,你动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两人出手如电,眨眼过上了招儿,几个起落便打上了房。 燕府的下人也习惯了。自月夫人武功恢复后,浣春院的屋顶就三日一修。偶尔赶上二位爷火气过旺,连邻居家的墙都得重砌。 武林盟主和魔道宗主互殴的场面太过凶残,燕重锦不忍直视地转过身,不经意瞥见了搁在棋盘上闪着银光的面具,眼前登时一亮。 ....... 白嫩嫩的小手抚过一面海水龙纹铜镜。从用料和做工看,构造精致,纹理细腻,和明代晚期的工艺水平差不多。待翻过来,光洁的镜面上出现了一张稚嫩的面孔:淡眉长睫,明眸皓齿,略带婴儿肥的白净小脸,一瘪嘴便如同吹起了两只气鼓鼓的包子。 镜中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梁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成了一个年幼的太子,距离娶妃纳妾起码还有五六年,所以下半身的幸福先不用肖想了。当务之急是糊弄过帝后和东宫三师,免得被当智障给废了。 “殿下。”春生弓腰含胸,迈着小碎步凑近道,“杨太傅已到文宣阁,还奉圣谕给您带了位伴读。” 梁焓眼角一绷:“太子伴读?” “正是。据说是西城燕家的少主。” “哦......就是那个救了本宫的人家?” “不错。小的打听过,燕家乃清贵世族,前几代先祖也曾封侯拜将、登朝入仕。如今的家主燕不离任武林盟主已逾十载,是统领江湖正魔两道的头号人物。” 太子伴读向来是个敏感角色。要么是帝王拉拢臣子以示恩宠的手腕;要么是为牵制宗室留质宫中;要么是为储君培养近臣心腹,要么......就是皇帝拿来监视东宫的棋子。若这颗棋子玩得好,便有从龙之功;若玩得不好,往往会被登基的新帝第一个拿来开刀。 梁焓一伸小短腿,从花梨坐墩上出溜下来,吩咐道:“更衣。”作为一名历史系学霸,他倒要看看慈祥的父皇给自己安插了怎样一枚棋子。 春生连忙上前侍候,梁焓一瞅托盘里的衣服就头大了。 按淳国礼制,皇室男子皆可着黄。皇帝的龙袍是明黄,王爷的蟒袍是赭黄,唯独太子的冕服最奇葩,是特么的屎黄。 幸好他还是个十岁孩子,可以在衣食住行上耍性子。发过一通脾气后,梁焓成功换了身绣金梅青常服,外罩黛蓝鹤氅,带着一溜近侍匆匆赶到文宣阁。刚走近学监大殿,便被一个举着戒尺的儒衫老者堵在了门口。 “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杨太傅已近七十高龄,精神却矍铄得很,训起人来也丝毫不留情面,“学无小事。太子承社稷大统,当以身作则,怎的又来迟了?” 梁焓向来讨厌这种老古板,看到那张写满阶级斗争的脸就像看到了马哲老师。正欲反驳,旁边的春生先噗通一声跪下了。 “太傅恕罪!太子前阵子溺水染了风寒,今日才刚能下床。小的本来劝他再休养几日,可殿下说业精于勤,不可荒废,非要坚持过来。殿下年纪尚小,身子又弱,所以行路慢了些,万望太傅体谅!” 啧,这小太监是他妈人才啊.......梁焓暗暗冲春生竖起了大拇指。 杨太傅闻言面色稍霁:“原来如此。太子病体未愈,外面天冷风寒,快进来吧。” 梁焓随他跨进门槛,往大殿深处走了几步,绕过粗壮的朱色梁柱,便看到角落里伫立着一抹霜白的身影。 那是一个比他高了半头的少年。从下往上,是一双干净的青缎皂靴,一身白锦霜纹劲装。腰间的月白祥云带上缀了一枚燕子玲珑佩,随对方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再往上,却是一张可怖的鬼脸银面具。 透过眼部的孔洞,梁焓看到了一双没有温度的黑眸。 如寒潭幽涧般。冷冽透骨,深不见底。 第4章 假面 “草民燕重锦,见过太子殿下。”面具后传来一个平波无澜的声音。听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口吻却比总角稚童沉稳得多。尤其是燕重锦三个字,像卷着霜碴儿的西北风一样吹面而来,令梁焓莫名一凛。 见对方仅拱手为礼并未下跪。他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眯起眼开始找茬:“燕少爷进宫前没学过规矩么?本宫贵为皇储,难道还不值得你一跪?” “殿下恕罪。燕某江湖中人,出身草莽不通礼制。”燕重锦不紧不慢道,“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家之尊不在血脉,而在肩负社稷、心系苍生。若有朝一日,殿下能明白民贵君轻,能做到济世安民、德泽天下,重锦再跪不迟。” “好!”杨太傅拊掌赞道,“燕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难怪皇上会选你来伴读了。” 梁焓没料到孔孟之道在此地也有流传,更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就底蕴深厚,一时被噎得语塞,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好小子,居然和他一个*接班人玩民本德治那套,逼老子飙历史车是吧?信不信老子倒档碾平你? 梁学霸磨了磨银牙,反驳道:“君为臣纲,父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