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篇
从超市出来后，郑一洋开车载着大娘跟小胖往回赶。本打算直接回别墅，不过半道上，大娘突然接到她一个老姐们的电话，说要老闺蜜聚会，于是郑一洋半道儿改了个方向，先将大娘送到了指定聚会的餐厅。 然后，小胖又说想他二爷爷了，恰巧郑一洋也是很多天没有回家看看他爸了，心里头也有些惦记，于是就直接开车回了家。 ……………… 郑一洋在找钥匙打算开门，小胖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一个劲儿的砸门，边砸边喊，“二爷爷，我是宝宝，快来给我开门啊！快开门啊……” ‘咚咚’的砸门声响个不停，小嗓音也是越发的洪亮，吓的郑一洋急忙一把搂住他，一把捂住了小胖的嘴。 小胖一边叫，一边嘻嘻哈哈的笑，浑身的力气都跟使不完似的，郑一洋都察觉出了这货惊人的力气，不由得暗自抹了把汗，心说吃的太多了果然不是好事！ “砰……”门一下子开了。 一只大手从郑一洋的身后突然伸了过去，他单手一把就揪住了郑小胖，将人牢牢的举在空中，稍带些恐吓般的兴奋声，“吼……”的喊了一声。 小胖果然是害怕了，他身板缩成个rou球，死死抱住了郑泰的手臂，一动不敢动，小脸都吓白了。 郑一洋无奈，他叹着口气转过身，“他胆子小，你别吓……哎……” 他一转身，郑泰马上一伸手，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腰，唬了郑一洋一跳。 郑泰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我在这里才来的？” “你干嘛你你？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来了！”郑一洋大囧，他本身就是个脸皮薄的人，现在还是在外面，而且是当着小胖子的面儿，rou麻的话他可说不出口，于是大力推开了郑泰，微微泛红的脸颊，进了房子里，边走边脱掉厚大衣。 郑泰嘴角漾着一抹坏笑，他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郑一洋脱掉大一后纤瘦的身体，视线几乎将那层并不厚的羊毛衫戳出个大窟窿，直奔那光滑柔韧的肌肤上去。 “咳咳……”郑一洋老爹突然冒出了头，突兀的咳嗽了几声。 郑泰回了神，就抱着小胖进了家里，关上门。 郑一洋老爹从他手里接过小胖，“你们两个去坐着等一会，菜马上就好了！” …………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下午才四点多钟，夕阳已经落山！ 没过多久，郑一洋大娘和大伯带着哈士奇也赶了过来，大家一起手动做饭。 郑世津手艺其实很不错，他亲自下厨！郑一洋老爸给他打下手。 大娘抱着小胖坐在客厅看电视，郑一洋回了自己房间里整理东西，郑泰装模作样的忙活了几下后也遵钻进了郑一洋卧室，两人明着暗着胡搞了好一会，没多久都出了身汗，郑一洋被他给弄的脸都红了！ 晚上七点多钟，晚饭准时开始！ 郑世梵也就是郑一洋老爹，今晚喝了不少酒。也说了很多话… 郑一洋同样喝了很多，他记不太清楚大家都说了什么，可是他心里很开心。人生活了那么久，似乎已经压抑了那么久的人生终于尝到了放松的滋味！ 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他是如此盼望新的一天的到来！ 他抬起醉的有些发红的眼睛，看了一圈围坐在他身边的人，有爸爸，有大伯，有大娘，有郑泰，还有小胖，有他的狗……虽然依旧没有母亲，虽然依旧留有遗憾！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不完美的…… 冬至这一日，过的很平凡但也很安心！ 喝的烂醉如泥，郑泰还能撑住一些，他把长辈都扶到床上躺好，郑世津两口子住了郑一洋的房间，他老爹搂着小胖在自己的房里睡了过去 郑泰将客厅里的沙发摆好，铺好被褥，关掉所有的灯，搂着郑一洋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郑一洋使劲往郑泰怀里挤了挤，他有些凉的嘴唇蹭过郑泰的脸颊。 郑泰极力忍住内心不断哆嗦的心脏，伸手将郑一洋全身又揉搓了一遍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压下邪火，搂着人安心的睡了过去。 ………… 冬至过后，就是真的冬天了。 临近年关，公司迎来了又一波人事调动，这次的调动跟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一批熟悉的面孔又要消失在公司了！ 可是，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口子竟然没有一个能猜到，第一个请求离开母公司，要去分公司合作的人竟然是宋力风。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宋力风做的这个决定唏嘘不已。有的说他是不满意总经理郑泰最近出台发布的一些政策，所以想自己单干，毕竟他的离开会带走一大批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批得力员工很可能会跟着他去K市发展！这样，公司在人力方面肯定会受影响。 也有的人说，宋力风跟郑泰私下有恩怨是非，所以想借这个名义搞垮郑泰！ ……众说纷纭，无论他是怀着怎样的目的，他离开，且带走了大批人力的事情，是事实！ 然而，郑泰却丝毫没因为这事大发雷霆，他脸上是甚至没漏出一丝一毫的烦躁。 每每员工见到他时候，见到的都是出风拂面。 ………………………… 今天的冬天绝对是个多雨的季节，从冬至以来，就是连绵不断的冷雨！ 湿冷的风吹来，冰冷的雨滴洒落。这座城市骤然陷入了一种孤独的冷郁中。 上午L&K集团，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 天空依旧阴沉的可怕，湿冷的风夹着雨往路过的行人头顶上砸去！ 郑一洋开停在了L&K集团大厦下，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从公文包里寻找几份文件。半个小时前，郑泰给他打电话，让他把放在书房电脑桌前的几份文件连同公司股份报表一起带来。 早上的时候，他还是光着脚，穿着羊毛衫和休闲家居裤，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玩电脑游戏！ 接到郑泰的电话，他也没多想，只是在衣服外面简单的套了件厚厚的外套，连正装都没换，就收拾好指定的文件夹开车往公司赶！ 正打算推开车门下车，抬眼就瞥到了从大厦里走出来的一抹过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厚厚风衣，一手提着个不大的公文包，一手很自然的垂着！平日里，一贯高挑魁梧冷峻分明的身影，却在郑一洋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那人是久未露面的邹晃！ “砰……”郑一洋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一条腿就撞到了汽车门，疼的他咬着牙，扭曲了一会脸。 邹晃抬起头，目光往这边看了过来 郑一洋顶着巨大的压力从车里钻出来！ ………… 邹晃很快就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在骤然见到郑一洋的时候，是有变化的！这不过，那点微妙的眼神很快就被他那一贯的冷酷、面无表情给遮掩了过去。 所以，当郑一洋鼓足了勇气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邹哥！”郑一洋深呼吸一口气，率先打了个招呼。 邹晃的眼神从他的脸转移到他手里提的文件包，点了点头，丰润厚实的嘴唇动了动，“你好！” 这两个字‘你好’，看似非常有礼貌，但是却给足了别人nongnong的疏离与冷漠感。 郑一洋也无端端的被他的这两个字弄的尴尬了一些，他张嘴要说还没说的话，突然一下子就这样被噎了回去。他想他们俩平日里的关系，虽然不算多么友善，但绝对不是这般的疏远…… 他并非不记得曾经似梦飞梦的画面里他与邹晃之间的纠葛！ 不过，醒了之后才发现那事情的荒唐，以及想到这一点后内心的纠结不安！ 他觉的，以前的他一定是疯了！ 想到了这里，郑一洋突然觉的非常非常愧对邹晃，于是，他又抬起头，挺真诚的看着邹晃，“邹哥，你这是要去哪？” “我……辞职了！”邹晃抬手推了推眼镜，表情平淡，眼神幽暗。 “哦……啊？”郑一洋睁大了眼睛，犹不敢置信，“你说你……辞职了？” “是！”邹晃回答的超级淡定。 “为什么？”郑一洋问，“是因为……郑泰吗？” 邹晃摇摇头，“不是！” “那是……”郑一洋继续问道，“你工作能力那么强，大伯和郑泰肯定是巴不得你能一直在这里，肯定是会阻拦你的，你为什么……你……” 郑一洋急的语无伦次。 邹晃看着他着急忙活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微微笑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从大学毕业就来了L&K，我对这里的感情很深，深到你想象不到！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邹晃难得这么认真又有点开玩笑的说话。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我已经不年轻了，越来越觉的我的生命里缺失了一块，却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填补的人，所以，我想出去走一走！”邹晃继续说道，“如果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的话，那么可能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郑一洋听着他的话，他的眼睛里漫过了忧伤。他想到了曾经，自己也是这般的想要出去走走想去见识一下大千世界，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人，没有金钱，没有归属，甚至没有……负担！ “你……”郑一洋心里很难过，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刘伽都走了那么久了，你……” 邹晃却摇头打断他的话，“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爱上另外一个人，我一直都觉的那是因为心上有一个缺口，呼啸的寒风就从这个缺口上往里冒！我想要用一份感情来堵住这个缺口，虽然对面的那个人像是太阳一般的完美，可是，我心上的缺口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 “……”郑一洋张大了嘴巴，被邹晃的这段话震撼住了。 “这段话是毛姆说的！”邹晃解释道。 郑一洋闭上了嘴巴。 邹晃向他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刘伽很好，可是，他和我心口上的缺口是不对称的！” “哦！”郑一洋更难过了，他答应一声，站着没动。眼睁睁的瞅着邹晃向他走过来，越走越近。 他在距离对面的人仅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细密的雨丝越来越野蛮的滑到他们的头顶上、脸颊上、衣服上……郑一洋看着对面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在他那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悄悄后退了一点距离，“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邹晃已经俯下了的身体慢慢的直了起来，他看着郑一洋说，“我……” “……铛，铛，铛……”距离L&K集团不远的市中心购物广场的时钟突然敲响了。郑一洋刚才有些魔怔的思维忽的跳了一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邹晃一开一合的嘴唇，然而，那嘴里吐出的字，他一个都没有听见。 直到上午钟声响完之后，他听到了最后三个字，“郑一洋，再见！” “……”郑一洋反应有些慢，他慢慢吞吞的点点头，抬手冲邹晃挥挥手，“哦，那就……再见吧！” 一阵夹着冰凉雨水的风刮了过来，郑一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望着已经转过身离他越来越远的那人时候，心里头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邹晃！”郑一洋冲了上去，从前面那高大的男人身后站定了，接着他伸出一只手，使劲拍了拍邹晃的肩膀，喊道，“祝你好运！” 邹晃背对着郑一洋的身体骤然僵硬了。 郑一洋喘了口气，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嘴唇有些发抖，但是仍然很用力很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 “……”邹晃没动，过了一会后，他点点头。 郑一洋放开了邹晃，他看着他的向着与自己相反方向约走越远，越走越快！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很快就打湿了邹晃的头发，沾湿了他的衣服。 有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过，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过他丰润的嘴唇，然后消失在他的嘴角处。 那滴液体，是咸的，也是温热的，但是对于而言却没有温度！ 邹晃默默的往前走，没有回头！他在心里轻轻的说，‘我终归是成不了那个需要还你那么多笔帐的人了……’ ………… 无情的雨冲击着地面，邹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一种莫名的苍凉的悲伤袭上了郑一洋心头！ 身边的人似乎在渐渐远去！ 熟悉的，不熟悉的！亲密的，不亲密的！友好的，不友好的……离去本就是自然界赋予人类的一种绝对无法超脱的法则！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小时候曾经希望过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别离，他想像自己长大后就会拥有超能力，他可以阻止那么多不好的事情的发生，即使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有可以修改的好办法…… 成长就是不断的觉的昨天的自己傻逼的过程！ 郑一洋抹了把脸上的冰冷的水珠，又抽了抽鼻子，仰头望着灰沉沉雾蒙蒙的天空，然后他转过身！ 下一秒，他就发现了站在公司大厦楼下，离自己只有一百米远，且这距离还在不断缩短的郑泰！ “哥！”郑一洋嗓子里骤然酸涩了一下，他边喊，边冲了上去。 郑泰原本根根竖起来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有些凌乱又软趴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后面站了多久！ “你怎么出来了？”郑一洋刚问了一句。 郑泰忽然一手拽住了郑一洋的胳膊，另一手扯开自己外套，将人塞进了自己怀里！ 他今天同样穿了件厚厚的长款大衣，大衣有些肥，正好可以将郑一洋裹进怀里！ 郑一洋挣扎了一下，没能动弹的了，郑泰搂在他背上的两只手臂像是钢筋焊住了一样。于是，他索性也就没怎么挣扎！ 只觉的，搂在他背上的手渐渐用力，没一会，他肩背都被勒的发疼，终于察觉出了郑泰的异样。 “哥……”郑一洋试探性的问道，垂下来的双手顺势搂住了郑泰的腰，在他腰上捏了几下。郑泰的身体动了动，从头顶上方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 “郑一洋，你心里究竟……”郑泰的声音突然变的缥缈了起来。 “究竟什么？”郑一洋问。 “没什么！”郑泰没继续往下说下去。 ………… 今年的冬天跟往年的相比，似乎少了些什么！ 在郑一洋的记忆里，一向都冷的让人心生绝望的寒冷似乎并没有出现过！一整个冬天除去几天潮湿阴冷的下雨天之外，都是大大的晴天。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有悲伤也有喜悦的，有开心满足的自然也少不了遗憾失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一洋已经习惯了去记录生命里发生过的让人开心欣慰的事情，那些让人痛苦抑郁的事就让它永远留在山海的最底层好了！ 每个人的生命里，总会留下诸多遗憾，总会有让人一旦想起来就痛苦难耐的事情！每个人的心里都带着一道伤疤在人世间行走…… 可是，早上醒来，郑一洋习惯性的看一看睡在他身边，整晚都攥着他手不松开的人，他是郑泰！梦里所遭受的所有的严寒、彻骨都被从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温暖的融化掉了！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使命，也知道了自己活着的理由！ 余生太短，他选择和郑泰在一起，看透世间繁华，等待花开花败，历经潮起潮落！